第一章 初入江湖（1 / 1）

我叫白榆，没有来处，也不知归处。十五岁以前，我生活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里，那里有漫山的青翠，翻滚的麦浪，潺潺的流水钻入山野不见踪影，万里无云的天空昭示着自由与希望。

十五岁那一年的元旦，阿娘领着我去镇里的集市，一路上阿娘都沉默不语，几次想开口却又什么都没说。但我什么都知道。我是阿娘在溪边捡回的孩子，那时她刚刚与阿爹成亲，没有孩子，初为人妇的阿娘看到我时便心生怜悯，将我带回了家，她与阿爹商议在我的亲生父母找上门前，他们将担起养育我的责任，而这一等便是十五年。阿弟到了去学堂的年纪，阿妹已经能背着小竹框上山采菌子卖钱补贴家用。元旦前夕，阿爹病了，长年的劳累使他忽然有一天就卧床不起了。村里的郎中说要治阿爹的病还得上镇里请王大夫。王大夫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医，师承杏林派。于是阿娘便带着我来到镇上。之前便听人说王大夫诊费昂贵，像阿爹这种病想要痊愈更需些昂贵的补药。家里没有闲钱，养育三个孩子本就困难，阿爹还生了病，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

我想该是到了我离开的时候了。其实，我没有亲生父母，我是天地灵气所化。我不属于这里，我记得我有未完成的任务，有需要守护的人，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我再有意识时便是婴孩模样躺在小溪边。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我叫白榆，并且有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阿爹阿娘叫我阿鱼，因为我是在溪边被捡到的，鱼字在农家也取年年有余的佳寓。可我是白榆，不是阿鱼。“白榆”是天上的星星，不是村中的池鱼。

出发前我听到隔壁的李婆婆与阿娘说要给我许个好人家，既可得到彩礼钱治阿爹的病，又可把我托付出去。阿娘一开始不同意，她不愿抛弃我。但耐不住李婆婆的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她动摇了。

从王大夫宅子里出来后，阿娘犹豫再三，开口唤到：“阿鱼……”，我用自认为乖巧的眼神望着阿娘，阿娘叹了口气，“阿鱼，快过年了，我带你去做套新衣裳吧”。我点点头，乖巧的牵着阿娘的手。街上人来人往，我借着行人拥挤悄悄松了手，看着人流拥着阿娘向前，自己猫起腰向反方向离去。冬日的风和着人群的喧嚣和阿娘的呼唤。

我来到镇上最大的青楼，把自己卖了。我向老鸨添油加醋地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她见我姿色尚可，便买下了我。我央老鸨找一位姑娘陪我去找阿娘，和她告别，她答应了。陪我去的姑娘叫杏儿。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急得团团转的阿娘。按我之前和杏儿姐姐说好的，她是云游的舞娘，见我姿态好想收我为徒学艺，见我家贫困，便好心给了许多银钱，表示自己的诚意。阿娘见杏儿姐姐貌美，话语诚恳，不疑有他。叮嘱我好好学习，乖乖听话，记得回家看看，便接了钱回家了。

我和杏儿姐姐回到了红袖楼。接下来的日子无非是跟着姐姐们学习规矩，跑跑腿。因我是新人，怕怠慢了客人，老鸨就没让我接过客。只是因我曾说会跳舞，便顺势让我参加为庆祝新年举办的花魁大赛，望着我能以惊艳的舞姿和雏儿的身子给红袖楼带来收益。

那是我在镇上度过的第一个新年。街上灯火通明，鞭炮声不绝于耳，小贩于人群中穿梭，孩子们笑闹着牵着大人的手一路蹦蹦跳跳。我站在阁楼上凭栏眺望，头上的珠钗压得我脖颈酸痛，厚实的白色绒毛披风令我感到身体沉重。对于这十五年经历的一切，我并没有很深的感触，除了对养父母的感激，对周围景物的欣赏，我心里只剩下一片空虚。没有目的，得过且过。但我不曾放弃给自己找乐子。我习惯于不在普通人中使用术法，一是为了隐藏身份，万一我失忆前得罪人了呢，二是为了体验生活。我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因为我知道他们奈何不了我。但混迹江湖，我还是喜欢用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我有灵力护体，不惧严寒与酷暑，但为了不显得异类，我也愿意尝试随季节更换衣裳样式。

外界的喧嚣与我无关，一种来自心底的寂寞将我笼罩。我于热闹中静默，于繁华深处愈显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