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心粒与赤道板（16）（1 / 1）

16

决定返古后，苏廿算不得容易地用掉了连续多年全年无周末只休3天、经常性早七晚十二连作的长周期累积资本，向单位申请得了半月调休，连同即将到来的、从未合理取度过的寒季长假，大约可以休得一个半月吧。工作9年，难得自在，她很珍惜。当然，这样的幸福，是有着极其严苛的交换条件的。

在这段所谓的问诊休整期，除了基本工资，几乎一无所得。此外，不仅将法定的寒假等同为请假，甚至因为没有在月初提前沟通，以请假不及时，重扣了一笔绩效。彼时的苏廿，因为大半心念聚焦在了第三医院最新的会诊结果等一应事项上，也没能分得有效精力交流一二，导致次月查薪时，差点儿惊掉了自己的下巴。这是等同于在岗的大半月白干啊？她躁闷闷地转了转心思，终，长长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寻医第一位吧。

新单位工资的综合构成很是别致，平时月薪本就与从前的研究院没得比拟，而其主要部分大都集中在了岗位津贴单项上，基本工资本就少得可怜，再经得五险一金的扣减，旦等廿熹儿真正翻开账目阅看时，她那用了十来年明朗清爽的户头上，清冷而醒目地平躺着一个很是生眼、未过半百的双位数。真是“耀古烁金”、史无前例啊，……够狠，苏廿碎碎念了两句，不过，这样的怨念，也只仅仅维持了5秒钟，熹儿就像一柄泄了丹田气海的气球一般，晃荡了下忙忙碌碌、濒临秀逗的脑袋壳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单位这么做，既是有章可循了，那便也算不得是无理取闹了。算了，真的还是寻医第一位吧。

刚回古原的一段时日里，苏廿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与自己的双亲、胞兄、发小们透漏过一点风声。她这样的病症，在俞城第三医院与x院两所顶级医院的胃肠病理科，都是被宣判了“无解”、被郑重建议了尽快手术切除以免恶化的“特别”病例，眼看着整个西式治疗医学系统里，都给出了无法逆转、没有什么彻底治愈希望的裁决，她又怎能忍心让关心关爱自己的亲朋好友无端操心揪心呢？

在四通八达、越来越便利的公共交通网络中，在来来回回、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里，苏廿打着询看母亲病历及调养身体的幌子，对照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艰难地搜寻着曾经烙刻在少时记忆里的几大中医院，认真辨认着离别了18个年头的旧影故土……然，除了小部分保留下来的很有代表性的地标类建筑，其他，早已物是人非、却了踪迹的。

所幸，老街和广场都在，只是，除了大体位置，大部分焕然一新了。沿着老街朝西北方向行进不远，就看到了i中东南校门。这是一所6多年前，质量远甩e中、f中两条长街的胡胡河屯第一市属中学，虽然在苏廿、于畅、云淼、老谭等一干8后在读时，实力有所下降，倒也不至于丧失了第三的位次。最绮丽的、让同龄人羡慕不已的，还是东南门前的小白桥，以及桥下著名的扎达盖河与五里沙河的交合口了。上个世纪5年代后期至6年代早期，苏廿的双亲，就是在这里求学、成长、毕业，并升级为老一代大学生的。记得f中每每召开全年级家长会，向秀娟、云淼与唐东图的母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聚团到苏母身边，听这位知识了得、历情经事的老大姐述讲那些个经年旧事与现下里儿女学况。这其中，向的妈妈自不必言，毕竟双方从祖辈儿就算得上是世交，父母辈熟悉也是自然；因云向二人初中f中同班，唐苏二人亦为同窗，云唐两位妈妈也便得知了苏格格与苏家的基本情况。后又因两位母亲分别为大学讲师与中学班主任，与苏家双亲系属同行，话题更是多了许多共通点。

但以上种种，皆不是重点。i中之所以在古城寨子成员心目中形成了独特的历史地位，发挥了重要的现实作用，苏廿之所以在多年后的辛丑岁末，浮想联翩，第一时间重溯了此方故地，都是因为环东南门15min的便民圈中，囊包了沈家楠与秦晴两家的徙迁祖屋，镌刻有这对侠侣青梅竹马的成长月岁，自然，也少不了谭秋平、云淼、唐东图、向秀娟、于畅的影影形形，最让沈秦二人欣喜不已、又眩晕不断的，大概当属大考后没两年，同迁入古城西北部生活圈的廿熹儿嘻哈叽喳的“欢声笑语”了吧。

迁搬是新鲜的，更是繁杂的，但于沈秦苏三人，确是场经年难得及遇的岁宴，充盈了三颗欢腾雀跃的青葱玲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