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锦官城内沦落人 第1节 小楼今非故（6）（1 / 2）

也许是智力有限的缘故，我始终猜不透萧佳玉，到底是因更年期提前了，又或者是，近一段时间她打麻将的手气不顺。无论是清晨还是夜半，每当我在屋里的时候，总是听见她在楼下跟人吵架。

每次听见萧佳玉的声音，我的心就揪在了一起，希望能够找到一笔钱，将房租提前支付给她。

可是，省图书馆是文化事业单位，不能因为我个人的需求，而提前付给我工资。另外，我也找不到愿意放贷给我的债主，以及值得信赖的同事和朋友，为我提供适当的帮助。

因此，我答应过的承诺，即提前给萧佳玉下一个季度房租，其愿望可能无法快速实现。每当休息且又无处可去的时候，我就只好关闭门窗，一个人悄悄的躲在阁楼里。即使是上下班路过门厅，注定要碰见萧佳玉的时候，我依然在躲避着她那探询似的目光。

那一天下午，我刚走进大门，萧佳玉就将我叫住，随即问到了房租的事情。我回答说，再等上一段时间。萧佳玉当时就不乐意了，她坐在麻将桌上，当着众多赌友的面。

然后，她就对我说：“唉！我怎么总是遇到一些付不起房租的人？眼看四处的房子都在涨价，可我别说涨房租，就是说好的房钱也收不上来”

说完，萧佳玉特意的瞄了我一眼，她回过头去，看着自己手掌下的底牌。

过了片刻，萧佳玉撇着嘴巴，她继续对我说：“这样吧！再等两天，若是你还是没钱的话，就另外找房子去吧。我楼上那一间房子打算不租出去了。我宁愿让屋子空着，也免得为几百块钱伤脑筋……”

在这其间，我耐心的听着，从萧佳玉嘴里讲出来的话。

顿时，我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脸皮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在滚滚发烫。我点了点头，并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我就逃也是的，跑回到了楼上的阁楼里。

***

我紧紧的关上房门，背靠在有着几道缝隙的门板上。那一刻，我再也没有妄想着，去窥探别人的欲望，更不想让别人，再来窥探到我的隐私。

过了良久，我迈着沉重的步履，走到靠近窗户的木床边。随后，我就一头倒在床上，并在努力的平息着，自己那起伏不定的心跳。

霎时间，我的脑海里，竟不断的浮现出一幕幕落魄凋零的景象，既有《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的意境，也有白居易的寥廓村落。每当想到这些，我不禁心潮澎湃，继而泪如泉涌。

遥想起当年，杜工部的心里怀着美好的愿景，踏上了去往西京的锦绣前程。可后来，杜工部又生逢乱世，他几经辗转来到锦官城，虽有故旧倾囊相助，还是落了个衣食无着。甚至，杜工部在浣花溪畔修建的一座茅屋，也在秋天的时候，被大风给吹破了。

于是，我便反复的安慰着自己：就连诗圣都经历过此等磨难，更何况他大把大把的凡人了。一切的功名利禄，以及兴衰荣辱，都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正如后世陈草庵所做小令，即《山坡羊·叹世》里描述的那样：“……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