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羽洁翼-1（By＆神无怜只子）（3 / 9）

恐惧，陌生，迷惘，我不知道要怎么看待从前的自己，难道我就是在他们无形的操纵中成为了忠心的走狗了吗？从前我根本不隶属于组织，我本该是个自由的人，是他们毁了我原本的人生，洗去了真实的我。

现在存活在此的我究竟是谁，历经改造前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强烈的冲动轰击心房，我接近狂乱，拼命想要追寻我的过去，但哪怕在零星的回忆中深挖，贯穿作为改造人的整个人生，直触心底最初的回忆，却依旧看不到曾属于我的前生。

最初的记忆里，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基地的培养槽中，身旁的培养槽中装着那些同是改造人的同伴，然后就是乌鸦……乌鸦的故事，被丢弃到山林中的乌鸦坚强地活了下来。

“呀啊啊啊——！”

忽然耳旁传来恼人的尖叫声，我不得不终止猜疑，发现那是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大概是路过窄巷目睹到我行凶了吧。

思想时间过长，我停留在现场太久了。

为了防止目击者给我带来麻烦，我总是会杀死所有目击现场的人类。这次我也如往常一样，挥出爪准备将它刺穿。

就在此刻，白色幻影如薄纱般遮住了我的眼帘，那是一个半透明的人影，背后生长着一双散发着奶白色光芒的翅膀，他径直挡在了爪的刺击路径上，似乎想要阻止我。

没等反应过来，我的爪已如洞穿空气般将其穿过，深深没入了人类的身体。

白色的羽毛飘落，幻影立即消融。但方才的一幕已烙印进我的脑海，刚刚近在咫尺的幻影，那副身形就好似我的倒影。

我因为突如其来出现的情况惊讶不已，不明白那究竟是我的幻觉还是有谁在搞鬼。

将爪收回，我低头注意到了上面残留的血液，原来人类的血是如此鲜红，世界上最瞩目的颜色附着在我的手上，比任何景象更鲜明地攫获我的眼球……

不……不会的……

为什么我会有那样的想法，难道说我混迹在人类社会太久，连思想也倾向人类了吗？

那可是人类啊，世间最丑恶、最令人作呕的物种。在组织时我便已了解到人类的愚蠢、贪婪、暴虐，它们自诩为地球的统治者，凌驾于万物之上，却不加底线地做着破坏世界的行为，无数物种在它们手上灭绝，它们的工业带来了大气污染、温室效应、海平面上升、植被面积减少，如同病毒一般危害地球。

尽管生活在人类社会，但我几乎没和人类真正交流过，我厌恶他们，鄙夷他们，只要看到它们的双眼，心中就会翻腾杀死它们的欲望。人类没有真心，透过眼睛本应该直视对方的内心，但在与人类对视的时候，只能看到欲望的漩涡。人类能够为了利益窃取神的火种，就连同类也不会放过，它们彼此斗争，把同类作为绊脚石上位，拥有强权与财富的人为牟取私利，可以压榨无数更弱者。而身居高位的统治者，无视万千同类的生命，肆意挑起战争，相互掠夺。正因为人类，战火与迫害才源源不断地产生，它们无法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只会不断重复经历过的错误，让世界走向灭亡的道路。

我厌恶地猛甩手臂，血液从爪尖滑下溅在了一边。仰头向天，数亿公里外的恒星发出的光最终印在了宇宙的背景上，在那比天空还要深远的地方，我能够拾回我的从前吗？有时候想到追求过去的自我这件事，我会不禁感到恐惧，我害怕跨越漫长岁月与未生羽翼的自己相见时，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和我想象中不同的另一个人，甚至……根本不存在。也许从转生为改造人的那一刻起，过往的我便烟消云散，在世上只留下了一个汲取腐物养分而育生的空壳。

——但我不相信。

哪怕真的是那样，我也要寻找、追溯。那是我的根源，我无法逃避，必须要见证真实的自我是什么样子。

若那是令我欣慰与自豪的人生，我就将它继承；若那是与我形同陌路的历程，我就将它接受；而若那是让我憎恨与鄙视的丑恶……

我会将它毁灭。

我坚信着，出现在我面前的白色幻影，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那并非是一般的幻觉，他的羽毛勾勒着光的轮廓，身躯如同沐浴在圣光下那样洁白，他是如此真实、清晰。

白色的幻影曾一度出现在我的眼前，在我战斗时，在我睡梦中，在我注视镜中自己的时候，他总会悄然降临，平静地凝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