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 4）

这已经是乱世中难得的盛世景况了。

我下了马，把那小女孩从泥水中拎起来，擦了擦她脸上的脏泥烂水。小女孩和葛家的巧儿差不多大小，她已不再哭泣，一张圆脸憋得通红。她并没有感谢我，只抬头看了我一眼，抓起地上的小棍，“啊啊”大叫着跑去追打刚才撞倒了她的大孩子们。

或许她也曾被自己的父母教育过，生逢乱世，要勇敢一点，甚至鲁莽一点。

燕赵儿女，有仇必报。

我们来到最北面的大厅，几十个叶家家奴武士围着大厅站岗巡逻，他们身披丧服，携带着刀枪之类的武器，神情愤慨中微微有些落寞。他们远远看到了我和叶放，也是不加理会，放任我们进了大厅。

大厅内外披挂着白幡白布，一条条一面面在阴冷的风中轻轻摆动，乌云压抑之下看着有些瘆人。

厅内当中摆着一具并不华美的棺材，普普通通的样式和材质，像是从棺材铺临时拉来的。棺材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叶家这份基业的开拓者之一，叶家二房的叶柏了。

我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德高望重的二爷爷，更不清楚他的品格秉性，在旁人的描述中，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心机深沉又有些执拗的干瘦老头儿。

虽然我想看看自己的猜测准不准，但那棺材是盖好了的，我无法要求死者家属把棺材板掀开。

大厅中，我见到了死者的儿子，叶家第二辈中排行最长的大哥，叶红鸾。

他正独自站在侧房的一张大桌前，桌上摆着邯郸城的地图，上面点点划划都是笔墨凌乱的痕迹。他扭头看向我和叶放，血红的眼睛闪烁不定，说：“阿放回来了，这位……就是红霜妹妹的儿子，小隐？”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长相和叶红锋有些相似，身量却矮瘦一些。此时眉宇之间多了几份悲戚和忧虑，正与他白色的丧服契合起来。

得到叶放肯定的回答后，叶红鸾叹了口气，说：“小隐，去拜祭你二爷爷吧。”

于是我就先拜祭了亡灵，他却始终没有想让我瞻仰二爷爷遗容的意思，我的恶趣味终究没有得逞。

——我并非对死者不敬，我们都会死的，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不是吗？

向叶红鸾行了子侄之礼后，我们来到地图前。

作为邯郸城土生土长的居民，他们对于城市都已十分熟悉，根本不需要地图的指引，所以这副地图也只是方便交流战术的工具而已。我看那上面画的最多的就是整齐的格子，这代表着城内一个一个的“坊”。我以前上历史课的时候学过，五代延续唐朝的坊市制度，在物理层面把城市居民限制起来。这是经济尚不发达的表现，直到宋朝坊市制度才被打破。

我略看了两眼，心里猜测着今晚他们的行动细节。

“红邻去了城里，他去联络那些没有出城的家奴。”叶红鸾对叶放说：“今晚就要行动，必须和他们联络好，估计后半晌就回来，到时我们再商议。”

“四公子安全吗？”

“他手下范震和胡霄跟着，不会有事。”

叶放点点头，见我一直不讲话，便又说：“全礼公子不在庄子里？我一路过来都没有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