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妈妈梦中的人（续一）（2 / 2）

“想吃我给你炖的杭州皮蛋瘦肉粥？”爸爸俯身轻声问。妈妈睁开眼，点了点头。

“我这就回家给你炖。”爸爸条件反射式地立直了身子：“我就知道，每次生病不得劲儿你就要喝这个。”妈妈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好温馨的笑容！那一刻，我真觉得妈妈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看着急冲冲往外走的爸爸我连忙问：“面鱼儿怎么办？两碗我可吃不完啊。”

“交给爸爸，出门找个地方我把它喝了。”爸爸回身把还没揭盖儿的面鱼儿装进塑料袋提着走向门口，还没开门，爸爸突然回头对我说：“一会儿喝黄焖鱼到外面，你妈还没好，闻到鱼腥会恶心。”

“好。”我吃惊地瞪眼看着爸爸，彻底明白爸爸有多爱妈妈了！

妈妈又闭上眼睡着了，真是太累了，让她好好睡吧！我抱上黄焖鱼悄悄开门，在外面的长椅上把汤喝了，油二馍也吃了。等我回来时，点滴也打完了，妈妈的脸色好多了，可还在睡。外面又来了个急诊，患者家属在走廊上大声喊叫，医生护士跑来跑去，可妈妈好像根本没听见。过了一会儿主治医生进来，再次检查了妈妈的心跳、呼吸还有血压，就把妈妈手指上的电子传感器去掉了，说妈妈差不多已经正常了，用不着仪器监控了。去掉电子夹，妈妈能睡得更好些。我连声感谢。

爸爸还没来，我掏出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远处的施工队在拆一栋旧建筑，炮锤车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咚咚声，虽然很远，但很清晰。妈妈突然睁开了双眼，紧张得两手到处抓。我急忙丢下手机握住妈妈的双手：“没事儿，妈！是外面拆房子。”

妈妈侧耳听了听，又睡了，可两手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我不敢动了，支着胳膊握着妈妈的手，心里不停地咒骂炮锤车怎么国庆节还干？不回家过个节吗？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炮锤车平息了，妈妈也放开了我的手。我长舒了口气。

过了大概半小时，炮锤车又响起来，这次不是一台，而是一台又一台连续不断地加入。咚咚咚！咚咚咚！节奏越来越快，到后来连点数都听不出来了。妈妈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眼瞪得跟牛铃般大，胸脯剧烈起伏，大声喘着粗气，仿佛见了鬼一样。

我吓得赶紧又抓住妈妈的手：“妈，妈！你咋啦？咋啦？”

可妈妈根本不理我，嘴唇颤抖着，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刘永！！！刘军！！！你俩还在啊！”

妈妈的手钳子一样把我的小手掐得紧紧的，怎么抽都抽不出来。我彻底给吓住了：“妈——！妈——！咋啦你？别吓我，别吓我呀！我是小雪，小雪啊！”我大声叫喊。可没用，妈妈咚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头发蓬乱，瞪着牛铃似的眼睛直视病房的门口：“将军！你咋也在这儿？”妈妈声音大得吓人。可门口那儿什么也没有！

我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妈，妈！放手！快放手啊！骨头都被你捏碎了。我是小雪，你闺女小雪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雪啊！”我哭着叫妈妈，吓得眼泪直流，或者说疼得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