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最想听你吹的那支放羊曲（续五）（1 / 1）

“仪式就这么结束了？”我擦去眼泪意犹未尽地问妈妈。

“没有，77号讲完话司仪就进行下一项了。”妈妈说道：“司仪说：‘仪式进行第3项：按照刘永、刘军同志的遗愿，演奏他们生前操练时的军乐《军队进行曲》，仪仗队操演！’现场肃立的军乐队随之演奏，就是那天我们在部队操场听到的第二支军乐。12名持枪的战士随乐曲操枪进行队列表演。刘永和刘军训练的时候只演奏那一首军乐，其它两首是后来加上的，操演的战士也没有那天那么多，队形变幻那么复杂。但那雄壮的声音，威风的操演仍然让我们学校的师生惊叹不已，过了好多年还在津津乐道！”

“那种军乐操演确实震撼人心，看到的人谁也不会忘记。”我深有同感地说。

“下面就是把刘永和刘军的骨灰送到墓地。全体人员向刘永和刘军三鞠躬，然后捧起他俩的骨灰送他们最后一程。”妈妈说道：“我捧着刘永的骨灰，刘军的家人没时间赶到开封，77号就代为家人捧着刘军的骨灰跟我并排而行。仪仗队在前开道，两个战士垂手跟着77号；叶秋红和另一个女生跟着我。4个小军鼓手跟在他们4个后面，有节奏地敲着小军鼓给我们伴行。4个鼓手的后面，一个号兵夹着小军号随行。所有的军人和师生又跟在那个号兵后面。77号让我听着鼓点跟着他的步伐，刚开始我还有点步伐凌乱，但一会儿便能跟他熟练地齐步迈进了。”

“妈妈，看来你也有当兵的天赋。”我笑着对妈妈说。

“那是，可惜这辈子没机会了。”妈妈遗憾一番继续说：“等到了墓地，刘永跟刘军的墓门都打开着，下面铺着金黄色的丝绸。我按照司仪的指示，先进入过道，跪在里面那个墓门前，最后吻了一下装着刘永躯体的盒子，就把刘永端端正正地放在金黄色丝绸的正中央。77号跟在我后面，在外面那个墓门前蹲下身子半跪下来，额头在装着刘军躯体的盒子上碰了下，就把刘军也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金黄色丝绸的正中央。

等我俩都站起来时，司仪用宏亮的声音说道：‘遵照刘军同志遗愿，入土前演奏《奇异恩典》！’号兵立即举起小军号，悠扬悽婉的军号声再次响起。那是西方很有名的一首宗教典礼乐曲，不知刘军是怎么听到喜欢上的？舒缓哀婉的音调听得人浑身颤抖，潸然泪下。

乐曲奏毕，又传来司仪那宏亮的声音：‘向刘军同志鸣枪致敬！’

12名持枪战士迅速划开步枪的枪栓，一阵哗啦啦的枪栓撞击声，他们同时把枪口斜着指向天空。‘预备——！放——！’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震落了周围树上的片片落叶，惊飞了上面栖息的鸟群。战士们迅速又划开枪栓，枪口继续斜指天空。“预备——！放——！”跟着是第二枪。第二枪后又是第三枪。放完三枪后战士们才把枪重新放回地面肃立。

77号这时跟司仪点了下头，然后迈步靠近呆立在那里的我，掏出刘永一直揣在身上的掏笛问：‘姚老师，您该认识这个陶笛吧？刘永让我在他最后入土前交给你，说想听你给他吹那支放羊的曲子，不知你能吹不？’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陶笛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哽噎了好一阵才说：‘能。告诉司仪，那首曲子，叫《孤独的牧羊人》。’我伸手接过了77号手中的陶笛。77号连忙跑到司仪面前耳语了几句。司仪便抬起头用宏亮的声音说：‘遵照刘永同志遗愿！入土前请姚老师吹奏《孤独的牧羊人》！’

全场都静下来，不知道我要吹的是什么曲子。我双手把陶笛捧在手心儿，嘴对着那根突起的短管，手指在陶笛身上的气孔灵活地调整着，试了下音调，跟着便吹起那支我再熟悉不过的《孤独的牧羊人》，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因为原先思念刘永，买了个掏笛，私下不知吹过多少回了。

悽美哀婉的笛声在空中飘荡，震颤得我全身颤抖，眼泪顺着脸颊再次落在手和陶笛上，就跟上大学前刘永来给我送行那次一样。可是更悲痛，更悠怨！我把我所有的思念，哀痛和伤感，都倾注在了那小小的掏笛上，想把那逝去的美好时光重新找回来。随着那悠扬的笛声，我逐渐达到了忘我的地步，直到曲子终结，放下陶笛，仿佛还在梦幻里！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中，都没回过味来。我只好瞪着一双泪眼看着身边的77号说：‘77号，曲子奏完了。’77号如梦方醒，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说：‘对不起姚老师，实在太美了。’随即对仍呆立在那里的司仪挥了挥手，司仪也省悟过来，擦去眼角的泪水大声喊道：‘向刘永同志鸣枪致敬！举枪——！’

但这回持枪战士没有步调一致，因为有几个也在偷偷地抹泪水，哗啦啦的拽枪栓声听着有些零乱。通人情的司仪稍等了会儿，直到所有的战士把枪斜着瞄准天空。“预备——！放——！”又是一阵清脆的枪声！我看到枪声中仍有很多人在抹眼泪。战士们快速地再次拔开枪栓，这回动作整齐了。“预备——！放——！”第二枪响起。跟着是第三枪。

‘为刘永、刘军同志盖棺！’司仪大声吩咐道。4名健壮的战士两人一组，分别把斜面带着碑文的大理石抬起放在基座上，用水泥把四周缝隙封住，刘永和刘军从此安静地在地下长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