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寂灭之门①(1 / 2)
这么一直跑到中午,在路边简单煮了锅面,在马车里睡了个午觉之后就又继续赶路,尽管这一天几乎一直在奔波几乎没停,但到傍晚时分仍旧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可以歇脚的村落。召缨有些着急,手里的马鞭甩得越来越勤,秦霖却拍拍他:“实在不行就停在路边吧,我们晚上在马车里睡。”
“会休息不好的。”
“没事,又不是没在马车里睡过。跑了一天马也累了,”秦霖转过头看着西边,金色的夕阳渲染大半个天幕,太阳变成一个火热的圆点,随着马车的前进,奔跑在树木剪影的枝头,秦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这边刚好有个湖,停下来让马歇一歇,你也休息一下,我们看看夕阳做做晚饭。”
召缨没有继续坚持,找了个好地方将马车停下来,累了一天的马终于可以喝喝水啃啃草,秦霖也把替命狐狸和三蹦子放了出来,三蹦子一瘸一拐要小狐狸和它玩,小狐狸始终不搭理它。秦霖挽起裤腿,找了块合适的石头在湖边坐下,正打算把脚伸进湖里,就看见召缨端着锅过来,他只能赶紧盘起腿——总不能用自己洗脚水煮饭吃。
“现在湖水很凉,直接把脚伸进这么凉的水里对身体不好,您想泡脚的话,晚上可以单独给您烧一锅热水。”召缨像老妈妈一样叮嘱秦霖,秦霖脸上尴尬笑着连连点头。
夕阳点燃天空,也渲染头顶大片的云朵,蓝色和橙色模糊着彼此的界限,那些色彩落在湖面,就是无数破碎跳跃的金箔。秦霖想起以前每天六点下班的时候,偶尔是能看到这样的夕阳的。但是即使能看到,他也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看看这样的美景。生活的诗和远方好像已经被现在的人过滤掉,只剩下超市限时打折的蔬菜和鸡蛋,还有疲惫的晚高峰地铁。
发现召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边,秦霖赶紧往一边挪挪,在石头上给召缨留出一个人的位置,像在自己家一样招呼他坐下。
召缨于是挨着秦霖坐好,和他一起面对着眼前夕阳满天浮光跃金的景色。
“这么看你头发是黄的。”秦霖忽然说。
召缨笑了。
不仅仅是笑了,而且召缨忽然变得很开心,开心得有些过头。之后做饭、吃饭、收拾、睡觉的时候,召缨一直保持着一种心情很好的状态,甚至心情好得秦霖都感觉不习惯,就好像小组作业时那个一直认真做事话不多的务实组员突然变成了阳光开朗大男孩,这种突然的反差有些古怪,可对方是召缨,秦霖也不好问他在傻乐什么。
马车里空间不大,秦霖睡在座上,召缨睡底下,座底是那俩小家伙,拉紧了门帘,关上了小窗,马车里黑漆漆的,很适合睡觉,三蹦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很快它就开始打呼。
秦霖有点睡不着,跟三蹦子打呼没有关系,跟现在正背对他安静睡觉的召缨也没有关系,睡不着的根源是,他忽然有了一种古怪的直觉,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在在逼着他相信自己是厄,认为自己就应该是厄,过去的秦天师一直隐瞒着自己作为厄的身份,如今身体易主,没有了秦天师自己的神通,厄的气味再也掩盖不住,终于被其他三劫发现了。
这么想可能很有道理,但这想法出现得过于突兀,导致秦霖忽然开始警觉。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有这样的想法并非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人再给自己施加这方面的暗示,甚至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听到“厄”这个词了,那么为什么会忽然开始这么想?
秦霖睁开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能看清背对着自己躺在下面的召缨。召缨那头白色长发散开,铺在枕头和被角上,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似乎已经睡得很沉了,叫人想过去踹他一脚。
不过突然出现的念头也容易突然消失,关于自己是厄的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再想这些东西之后秦霖也翻了个身,面朝着马车的厢壁,脑海中飞快闪过“面壁人”一词,在他笑出声之前迅速消失。
大概是睡觉之前的深夜崩溃时间吧。秦霖安慰着自己,闭上眼睛。
阙京,天枢楼。
代替楼主维持天枢楼运作的人,从伤门又换成了惊门。对于这样的变化,天枢楼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因为封印的三劫能力各有高低,许多都想要撕开一道“门缝”逃逸出来,导致三凶门总是这样换来换去,互相吞噬,一层套一层。
这样层层嵌套的办法,是当年那个厄忽然从死门之内逃脱后才有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比如现在,如果死门之内的一个三劫逃出来,他必然会出现在伤门的世界里。假如他仍旧有能力逃出伤门,伤门之外还有惊门。在他想办法逃出惊门的时候,死门也有足够的时间吞掉惊门,再被伤门吞掉,这样的循环无穷无尽,不可能有哪怕一个三劫可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