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张玉拜佛（1 / 1）

朱棣道：“你须将自己装扮成一个闲踯的流民，出没于茶肆。酒馆、野店、荒寺，去寻访一个游方的托钵野僧或是装扮成野僧的闲汉。他的手中必然拿着一个钵盂，也许还披着破旧不堪、腌脏邋遢的袈裟。此人的特征是身强力壮，四肢灵捷。他不是什么绿林的好汉，而是乖戾残忍的浪荡子。核合他的身份最要紧的是一个紫檀木的精致盒子。这是那盒子的图样，你须仔细记在心里。但凡听见有金子变卖或结账的乞丐、无赖也千万别错过了。一旦查获那盒子，便不愁破不了此案，寻拿不到杀人的真凶。”

李朗大惊：“公子莫非是说那持有盒子的人乃是杀害李大人的凶犯。马秀才难道说是无罪受冤？”

朱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李朗欢天喜地走了。

李后才满腹狐疑：“公子，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朱棣莞尔一笑：“我的结论你也应该明白了。”

至于领了朱棣命令的张玉这几日日子可不好过，这一日他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野外露宿显得及其邋遢，不过也不能失了脸面，就着山泉水简单梳洗，换过一件干净的长袍，头上的束冠打理整齐，这才悄悄出了北门径投向普惠寺而来。九月天气，菡萏照日，桂子飘金，一路香风吹送，纵目观玩，好不舒畅。

张玉行去忽见普惠寺对面的绿杨荫里闪动一面酒旗。时近中午，张玉正饥肠辘辘，便先去那酒肆里吃点东西。他进得酒肆挑了一个临窗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小二上来招呼。

张玉节俭，只要了两味蔬菜，况且有任务在身也不敢饮酒。匆匆吃罢，招手小二付账，一面凑近问道：“伙计，这寺庙是何等地方，怎么这么气派，比起来夫子庙都不多承让。”

那小二鼻孔里嗤了一声道：“客官是外来客，不知道这寺庙的由来，这寺庙看着繁荣，却是一个妥妥的风月之所，庙里的和尚一个个的都喝酒吃肉，哪里有什么正经和尚。”

张玉假装怒斥道：“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当今圣上曾在佛家潜抵，再者说了，佛门重地，你怎可这般亵渎？”

小二哼哼地望了张玉一眼，转面走了，连张玉放在桌角的赏钱都不屑收，显然把朱棣当空气了。

张玉思忖，这普惠寺果然声名可疑，不知内里真的污秽如何，待想个法子混进山门去看看。他出了酒肆，摇摇摆摆向普惠寺山门行去。

山门外三个年轻的和尚正在聊天，不由都斜过眼来打量着张玉。张玉停下脚步在身上掏摸半晌，一面东张西望。一个和尚好奇，便走上前来闭目合掌，口称“善哉……善哉……”，想探听张玉口风。

张玉道：“弟子今日特来参拜礼佛；只不过路上走的急了些，不知怎滴掉了香火钱，弟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我家在城内，这一来一回路途遥远，要不……”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锭光熠熠、明晃晃的银子，托在手掌上掂了掂分量。

那和尚的眼睛登时放出火来，吞了口馋涎，曲身施礼道：“施主请寺内随喜，小僧这里替你先垫上香火钱。”

张玉大喜道：“这个甚好。待我改日有了散钱再来还你。”

那和尚从袖中抽出两串铜钱，每串五十个，双手递给了张玉。张玉大刺刺接过，轻提袍角，飘然走进了山门。三个和尚站在山门内窃窃私议。

山门内即天王殿。四大天王威风凛凛分列两庑，正龛内供弥勒佛，横匾上书“皆大欢喜”。出天王殿便见一个大院落，甬道两边石碑高耸，巨木垂荫，华果蕃滋，香风氤氲。甬道尽头便是观音大殿了。

张玉跨进观音大殿的铜门槛，见殿内雕梁画栋，果然是金碧辉煌。神橱内木雕的观音大士像，六尺多高，坐在莲花宝座之上，身后祥云缭绕，光明四照。大士像前的供案上四对金烛台烨烨闪熠，殿内香火一派，钟磐悠扬，和尚们正在唱经礼拜。

张玉转出观音大殿，便见一个花木扶苏的大花园，大花园内有四幢美轮美奂的朱柱亭阁，蓝色玻璃瓦在日光下绚丽夺目。张玉思忖，这四幢亭阁，无疑就是供来寺里求子的妇女们夜间寝息的香阁了。他见左右无人，便闪到一株虬龙般盘踞的古松下观察动静。一条细石砌成的甬道通向右首一幢雅致玲珑的香阁，香阁的两扇朱漆大门虚掩着，大门上饰以滚圆澄亮的小钢球。

张玉欲待溜进那香阁，却见两个小沙弥正在香阁后洒扫。不得已又耐着性子等了半晌，直等到两个小沙弥洒扫毕离远了，才一个箭步闪进了香阁。香阁内果然放着一张奢华至极，嵌镶珍珠大床，床上茵褥枕席十分齐整。床边放着一张红木雕花茶几，茶几上陈列青花细瓷的茶盅茶壶。床后是观音大士的巨幅画像，金碧交辉，气象森严。大士画像下有一小小供案，供案上一对鎏金香炉，香炉内袅袅升起着浓烈的香烟。

张玉琢磨着这香阁内会不会有暗门通道。他开始施展出浑身解数，几乎将香阁内每一扇窗格都检查过，又敲打了地上每一块方砖看有没有中空，最后又爬到床下看是否装有活门机关。但这一切都失败了，香阁内只有一扇圆形的气窗，那里显然一个孩童都爬不进来。张玉沮丧地摇了摇头，他相信进出这香阁并无暗门，除非这寺庙住持在建造这香阁时预先挖了地道。但这里每一块方砖都是坚实的，再说要挖地道这样的大工程难免会惊动外面很多人，他已经打听了许久，修建这寺庙的都是宣城县周边工匠，所以要是有地道，那外面肯定会传来各种不同的流言蜚语，张玉有些泄气，看来今天又是白忙活了。

他不敢在香阁内呆得过久。出来香阁时他又细细看了那朱漆大门的门枢，门枢并无异样。张玉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大门虚掩了，又看了看门上挂着的胳膊粗细的大锁，那锁坚固十分，并无破绽。张玉蹑手捏脚走出花园，回进观音大殿。大殿内香客渐多，和尚们大多去午睡了，他不慌不忙摇晃着走出来，一直到天王殿外又遇见了起先那三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