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六尺之下（8）（2 / 5）

“好的、噢、好的，”委托人搓了把脸，强打起精神，“马车正往东南方的雪路区开，我们直接到那面人脸铜镜现在所在的地点去，很抱歉，我实在没心思给您安排早餐，这件事进行得越快越好，等我们处理完，我会好好答谢您的。”

紧接着，福劳斯又想起了什么事，解开大衣扣子，开始在内衬里摸索。他向巴别尔展示出几个贴身放置的密封袋，里面盛满了某种粉末，几乎没有味道。

“店铺向我介绍，这是专门用作驱魔仪式的药粉，吸入起效，焚烧的效果更好。除了麻醉，还会致幻。”他颠了两下那袋药粉，但对方没有接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您需要的那一种？”

“植物研磨成粉，对吗？”

“对，没错。”

“那就是了。”

于是委托人木讷地点点头，把密封袋贴身放好，重新低下头去，回归缄默。

调查员撑着头，看向窗外。注射进血液里的月之骨提取物好像一股湍流，持续发挥作用，横冲直撞，让他持续低烧，呼吸发热。不请病假，冒着大脑不清醒而讲错题的风险“上课”，这可是项新奇的挑战，他无端地想。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经过了很大一番心理斗争，福劳斯蠕动着嘴唇，还是重新开了口：

“事实上，先生……这趟委托很凶险，我不骗你，先生，是我把您牵扯进来，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赎罪，迫不得已，可您现在仍然有后悔的余地……”

陡然，马匹发出嘶鸣，马车似乎遇到了颠簸，他们的屁股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而这显然不能堵住福劳斯的嘴：

“您确定……真要跟来？”

“我很感兴趣，况且委托人出手阔绰。”巴别尔礼貌性地微笑，语气却缺少起伏，“我读过特别调查员的雇佣规则，您能拿出手的佣金已经属于最高规格那一档，我没理由不尊重您的诚意。”

他听了，连连摆手：“不不，这不只是钱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您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那您呢？您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吗？”调查员反问。

福劳斯沉默了。

真正听到“赴死”一词时，他干裂的嘴唇便开始颤抖，仿佛成了那个被神主遗弃的孤儿，脑袋空空。但毫无疑问，他早想过这种可能性，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始终不愿接受。人之常情。

过了一会，委托人瞪着疲惫的眼睛，抬头看向巴别尔。他仍然在冲他微笑，马车经过了一段林荫大道，阳光斑驳错落地洒在二人脸上。

福劳斯这才注意到，调查员有一双冰冷的红色眼睛，也许是近期见多了灵异事件，他甚至觉得，那不像一个活人该有的模样。

又过了片刻，福劳斯鼓着腮帮子，做了个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

“利斯默尔调查员，我知道，我已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我不能再拖累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必须面对……就算赌上我的性命，是的，我做好了、我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导火索是那面铜镜？”听起来就像是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