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1 / 3)
昭元十四年,二月十八日。
金陵城外三十余里,官道之上,春风温润,轻轻吹动少年发梢,折宋余年两人并肩而行,前方远远望去,仿佛能穿过青山,望见那座江南名城。
在江南,二月中旬的天气,料峭春寒渐渐褪去,白天已经可以适当去些衣物,到了夜晚,虽然还是有些寒冷,但比起正月已经好上太多,官道两旁桃树含苞欲放,天上燕群北去,春日渐浓。
余年望着远处一树枇杷,吧唧吧唧嘴,“折宋,你还记得余生家那树枇杷不,记不记得你没乡试之前有次我和你一起去偷枇杷,被王桂追着打,可惜了如今没到三月,不然咱俩这一路也可以摘些枇杷吃不是。”
折宋想起童年时,余年常带着他干一些类似如此,摸果偷菜之类的琐事,“怎么不记得,被追着小赤佬,小赤佬的骂了一路,最后还不是母亲出来道歉,赔了钱才了事。”
余年听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这王桂也是好福气,要是换个厉害夫家,这么泼辣非被打死不可,得亏爷们当时跑的快,不然在折姨来之前,得挨一顿胖揍。”
折宋摇了摇头,余家村里谁不知道余年是村长独苗,就是借给王桂胆也不敢动余年,被抓住的话,挨打的只会是自己。
似是想到什么,折宋突然正了正神色,认真问道,“余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余年回忆那些童年往事与温婉妇人,脸上笑意灿烂,答非所问,“那时没有折姨,真的要挨不少打。”
折宋见他不愿说,也不追问,眺望远处,不过看的不是那树枇杷,视线之中,一片杏花微白,没来由想起了宋云水,“也不知阿姐现在在做什么,家里一人会不会感到孤单。”
余年轻轻拍了拍折宋肩头,“要是中了,就把你姐接来金陵吧,也省的天天挂念。”
折宋点了点头,轻轻说道:会的。
少年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却从不愿与人诉苦,挨饿受冻都是小事,心上的委屈才更难受,母亲被骂狐媚子,姐姐被村里人调戏,少年从不怪别人,只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失望至极,怎么就没本事护住家人,又偏偏有缘遇到那么好的两个女人,所以折宋心中,一直有个执念,要将两人带到金陵,走出余家村。
金陵城西,一处小巷,巷外有老妇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叫卖杏花,巷内一处小茶铺,两人对座,一袭白衣,一位夫子。
李扶摇看着多年不见,两鬓有些泛白的中年夫子,笑意盎然,“变老了啊孔丘,当年那个冠绝十五城的俊俏儒生,如今都快成别人口中的那个老头了。”
孔丘眼里剑仙依旧年少容貌,面如冠玉,白衣清俊,孔丘听着打趣,不甘示弱,“怎么着?你长得俊,你讨着老婆了?”
白衣剑仙哈哈大笑,丝毫不要剑仙风采,“讨不到,讨不到。”
巷外,对街酒楼,道路两旁,蛰伏着无数暗卫,平日杀人不眨眼的皇帝吏史,此时无人敢动,眼前两人就那么坐在茶铺小桌上,脸上毫不在意,一个剑仙,一个圣人,两人联袂,一堆暗卫?
李扶摇站起身来,走出小巷,轻轻挑断巷口一条悬在脖颈前,极细银线,孔丘坐在桌前,恍若未闻,只是往对座茶杯添了一杯热茶。
故人重逢,此时心境,纵使四位剑仙其余三位,加上一个重返巅峰的沈茱萸,哪怕都站在身前,又有何惧?
李扶摇轻轻用剑身敲了敲眼前卖杏花老妇人的花篮,伪装暗卫脸上冷汗直流,李扶摇笑意冰冷,“让我猜猜,是宫里那位?还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死太监?总不能是那位策划了明德年间围杀的娘娘吧?”
日光照射剑身,眼前那把照窗月剑身上那段铭文尤其刺眼,一股热流顺着双腿间流下,易容暗卫颤颤巍巍地开口,“剑仙大人饶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真不知是谁下的旨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