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在情绪和外力的双重刺激下，李丞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自沈墨研走后，李丞就泻得在卫生间出不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腐烂的水果，不断往外淌着水。不知道在卫生间和卧室往返多少次后，李丞能感受到自己很快就要脱水。他挨到药箱旁，抓了一把止泻药吞了下去，可拿水杯的手却开始不听使唤地疯狂抖动着，最终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他蹲下身子，不断的耳鸣和眼前旋转的家具都在告诉他，如果今天就这样昏死过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沈墨研回到家后，晚饭也没吃，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夜色降临，那些负面情绪逐渐消散，她才开始回想今天和李丞的一切。或许是夜晚灵光乍现，沈墨研突然明白过来李丞那句“去晚了，没来得及。”的意思。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对白天的行为陷入了无限的自责。明明是她没有关照到李丞细腻的心思，自己却态度恶劣。沈墨研赶紧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李丞或许已经睡了。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发消息道歉。

李丞跪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刚才吃的过量的药片开始刺激他脆弱的胃，他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嘴里都是苦的，清水和胃液搅合着呕出来。李丞把眼泪抹掉，支着马桶站起来，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啊，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受呢，五脏六腑好像都要碎了。他一步三晃走到卧室，用仅存的意志把手机拿好，准备出门。

他不能死，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还有想爱的人没爱到。李丞只觉得自己没出息，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到沈墨研。

可能是太晚了，小区楼下的诊所已经关门，李丞走不动路，直接蹲在了马路边上。他就那样环抱着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等稍微缓过来点，李丞伸出手，上下小幅度地动着，想拦一辆车。

沈墨研的消息发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刚开始她没多想，只当李丞已经睡了。但没一会，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李丞的杳无音讯让她不安。拨通李丞的电话，那端的忙音响了很久，但一直无人接听。又试了两次，还是一样。沈墨研彻底慌了，她抓起件衣服就冲出了家门。

李丞家里没人，屋里一片漆黑。打开灯，厨房里那碎了一地的玻璃让沈墨研更加恐惧。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种不好的情况，她机械地打着电话，还是一样毫无回应。

李丞失踪了，她找不到他了。

沈墨研跑到了保安室，描述着李丞的样子，问有没有看到他。两位保安认真想了一会，说似乎大概半个多小时前好像看到了。由于实在不确定，保安也怕真的出什么问题，直接调出了监控录像。沈墨研盯着电脑上的画面，突然看到李丞弓着身子从小区里慢慢走出来，看得出十分痛苦。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后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身子一直在打颤。沈墨研不知道李丞是不是哭了，她强忍内心激荡的情绪继续看下去，只见十几分钟后李丞缓缓伸出手，依然没有起身，像是在叫车，也像是在求救。隔了很久，终于有车停下，司机下来把人扶了上去。

去医院的路上，李丞的头脑开始愈发不清醒，司机也是一直瞄后排着怕他出事。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本想搀着李丞进去，却被拒绝了，一直说自己可以。李丞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护士看到他晃晃悠悠地进来，看起来是病得厉害，刚想上去问他怎么了，男生的瞳孔直接失焦，仰头倒了下去。

沈墨研又打了两个电话，李丞的手机直接关机了。电话那边冰冷的女声让她彻底崩溃，她不要命似的猛踩油门，一路上由于开得太快，差点和别人发生剐蹭。把车停到医院的停车场后，沈墨研直接闯进了接诊大厅，拉住护士就问有没有见到李丞，她不知道李丞在哪，只能靠直觉与猜测推断。护士能看出沈墨研情绪过于激动，让她慢慢说。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很瘦，他应该是犯了肠炎，拉肚子，还有可能发着烧……”沈墨研语无伦次地说着，还对护士比划着李丞大概多高。

“您有他的照片吗？”

沈墨研愣住，她和李丞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但是一张照片都没有。

“现在病人挺多的，您是联系不上他吗？”

沈墨研不再听护士的话，她以前一直自诩是个理智的人，遇到问题不会乱了方寸。但今天她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医院里漫无目的地找人，半个多小时过去，一无所获。沈墨研跌坐在椅子上，她绝望焦躁地捋着头发，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

或许李丞去了别的医院，没关系，总会找到的，肯定找得到的，大不了报警。沈墨研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她红着眼睛站起来，准备去别的地方再找，目光却突然落到前排的一个背影，沈墨研不可置信地轻轻绕到前面，去确认自己的想法。

由于病房紧张，李丞被安顿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输液。沈墨研看着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吊水的李丞，眼泪滚了下来。她想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可最终，沈墨研只是动作极轻地上前，把输液的速度调得慢了些，又把外套脱下，披在了李丞身上。

李丞睡得并不安稳，稍微有一点响动就会醒。他能感觉到身上变得温暖，睁开眼睛，沈墨研就站在自己面前。李丞一直在发烧，他现在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沈墨研的脸在他面前逐渐放大，没有了往日的明艳。他见到沈墨研太多样子，大多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可现在的沈墨研发丝散乱，眼睛红肿，两行清泪就挂在脸上，唇也颤着。李丞的心像是被猛烈地撞了一下，人总会有牵绊，即使难过受伤，却依然无法割舍。沈墨研来了，她来找他了。

沈墨研见李丞醒了，她俯下身，声音还带着沙哑，“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她语气里是担惊受怕后的嗔怪。李丞看着她，艰难掏出手机，“手机没电了。”他气若游丝，极度虚弱。

沈墨研接了杯热水给李丞暖手，她现在想和李丞解释之前那天发生的事，但李丞似乎没什么精力听。她只能像是给自己说似的，淡淡道：“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发小，是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