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3)
床头柜上摆的那只电子时钟上显示的数字末位一跳,十点整,事先定好的闹钟“叮铃铃”响起来,那噪音直直地往他耳里钻,他伸手拍下那只时钟的闹钟暂停按键,眉头在期间不自觉蹙起。平时他都是自己醒来的,而且在这间房间里住的时间每年也就没几回,以至于他从未用这只时钟设定过闹钟,从而并不知晓这只时钟响起来的声音会是如此聒噪,他目光默默从那只变得闷声不吭的时钟上收回,面无表情地揉动眉心试图让其放松些,梦里看到了不好的事情,隐隐约约就觉得不爽,倒没想到现实中的自己一直蹙着眉头,导致醒后眉心酸胀。
药效使得他的感官较平时迟缓许多,缓缓坐起身,脚伸进棉拖里,似乎没睡醒般眯着眼,哪怕感官如同闭塞般迟钝,也未曾环顾四周,但却微微从屋中环境里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脑中刚刚钻出这样的想法,身前传来和脑海中冒出那声音一模一样的音色:“醒了?”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施亦难的身子微微一怔,继而立刻反应过来,淡笑掩饰去自己下意识的行为,颔首回应祂的问题。他正点头,脖颈处措不及防攀上一袭凉意,直钻入埋藏在身体深处的心脏,如毒蛇一般悄无声息滑过,缠绕盘旋,默不作声地思索,想在人类脆弱不堪的皮肉上寻找着落口点,准备一击致命。许是没找到合适的位置落口,没一会儿又溜入后颈,小指似有若无拂过耳垂,凉得他浑身一颤,不满地皱起眉,下一秒睁眼瞪祂。
令他没想到的是,随即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罪魁祸首的脸,与他面对面,他的双眼毫无征兆地对上那双浸润着阴谋的毒蛇的眼,眼球后一阵刺痛如洪水般涌来,下意识闭上眼,可那痛觉循环往复依旧在大脑皮层形成,一阵又一阵,来来去去,徘徊不定。
突如其来的刺痛还未过去,唇上忽然一凉,他本来因为疼痛而僵硬得不自然的身子瞬间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吓着了,后颈上抚着的那只手趁机收紧,他只好被迫仰起脑袋,任由着对方像是个孩子般耍性子。
许久,他眼后的刺痛这才渐渐消退,直到荡然无存,施亦难眼皮轻启,眼眸眯成一条线,危险的目光直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可从不见那笑意漾入眼底的眸子,那双眼眸,就在刚刚还如狼似虎,现在计谋得逞,高兴了?
对方眼见他的目光直直对上自己的眼,竟无躲闪之意,自己倒是心生出了些许心虚,略有些不舍地舔舐一圈,终于虚虚松开了搭在施亦难后颈的手,近距离打量片刻才将身子挪开一段距离。
“你——”
“生日快乐。”祂笑得很是温柔,语气是似糖浆那般的甜腻。
施亦难原本想说些什么,可嘴边刚冒出一个音节,话语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祝福卡在喉间,似乎因为是惊讶,也或许是因为措不及防,嘴唇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张着,那生得极为出众的眼眸蒙着层单薄的,被称为迷茫和不解的薄雾,像是江南的夏季,烟雨蒙蒙,看不真切。
“怎么了?”祂的小指侧拂过他的面颊,像极了在哄一个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小朋友,“怎么?一觉睡醒睡懵了?”祂的指尖带着直往心脏里钻去的凉意,一寸一寸抚过他的眉眼,顺着鼻梁骨下滑,指尖变成了历史上最有名的画家手持的画笔,勾勒着那幅赏心悦目,叫人赞不绝口的画卷,丹青作画,墨色晕染,这将是一幅名画,将千古流传。
“没有。”他眼神涣散,眸光迷离,视线游走在那白得晃眼的墙与天花板间,飘忽不定,哪怕面前有事物阻碍他的视线,他也视若罔闻,面前的“神仙”俯下身肆无忌惮盯着那双眼眸打量其中的茫然,半晌微微勾起唇来,猖狂又得意,祂近距离观察对方面上的无神,垂下眼眸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瞬间不好,苍白着脸再一次扫过那双眼睛,下一刻,对方身子一震,那双眼里的无神如同浪潮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眉头微微蹙起,余光瞥见凑在自己面前的“神仙”,不自然地别开头去,继而偏转身子去看向窗外。
透过整片的落地窗玻璃,室外正细雨蒙蒙,小路边雨打得枯叶落满地,成片聚在雨湿的路面上,一路而去,宛若长龙,如此一来,那原本过于干净的路面倒也不像从前那般瞧着别捏了。
下雨了啊。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狐疑自己现在的状态,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覆盖在双眼前揉了揉,脚探入棉拖里起身走入衣帽间拿衣服。
他的衣帽间说是衣帽间,倒不如说是衣柜被安置在了一间不太长的走廊两侧,走廊宽了些,哪怕两旁摆上大衣柜都不显得拥挤,中间摆放着有软垫的长凳,尽头便是单独的卫生间和淋浴室。
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房间会连在一起出现在这件卧室里。
“你就穿这些吗?你手机上显示的室外温度已经零下了。”
施亦难正面对着镜子刷牙,从镜子里一眼瞥见“神仙”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轻飘飘瞥了祂一眼,将口中的泡沫漱干净吐掉,打开水龙头洗手,他的视线一直凝在水龙头上,对着“神仙”的疑问充耳不闻。
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水流声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中格外刺耳,施亦难一遍一遍用洗手液洗着手,重复着冲洗动作,直到第三次挤出一些洗手液来搓洗,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说:“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他余光瞟见往日里总是淡定自若的面上神情一滞,就听到那清冷的音色传来:“为什么昨夜睡前吃药?你平时没有这个习惯的。”
听闻此话,施亦难掀起眼皮,似有若无地看了祂一眼,未曾想对方透过镜子正凝视着自己,心头倏得一紧,继而再一次垂下眸。
“是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