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碗断头饭（1 / 4）

萧彧看着面前的一碗饭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缺口的陶碗盛着发红的糙米混着烂菜叶炖的蔬饭，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饭头上盖着一片厚墩墩、油腻腻的大肥肉，这兵荒马乱的时节，真亏得大牢里还能找到这等油水。

可是，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萧彧转头看看四周，以往搁着这时候，刀疤脸和另外几个杂碎早就上来抢食了，若不是有大胡子帮忙，自己没被打死冻死，也早就被饿死了。今天却没有人来跟自己抢饭吃。周围异常的安静。

毕竟，这碗饭，它不好吃。

刀疤脸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端着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只是碗沿不停的磕碰着牙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另外几个杂碎也不说话，跟萧彧一样，望着地上的碗发愣。

“愣着干什么？！都吃！黄泉路上不收饿死鬼！”

刀疤脸吃完饭，看着众人，闷声开了腔。

声音打破了牢房里死一样的沉寂，就像揭开了锅盖的沸水，一下子生动起来，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啜泣声蔓延着响成一片。

年纪最小的皮五泪流满面，碗放在地上，用左手大口扒着饭，狼吞虎咽的嚼着大肥肉，临了抹了把眼泪，竟然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直看得萧彧一阵反胃。

萧彧端起碗，走到皮五面前蹲下来，把碗推给他，示意他继续。

“你不吃吗？黄泉路上可不收饿死鬼！”皮五有些意动，又有些迷茫。

萧彧摇了摇头，摸了摸皮五的癞子脑袋，这倒霉孩子，是刀疤脸的义子，右手明显小了一圈，应该是得过小儿麻痹症之类的病；平日里话不多，也不和那几个杂碎瞎掺和，看样子最多也就十三四岁，比自己的孩子大不了多少，这辈子就算是交待了。也许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吃上肉吧，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萧彧走到大胡子身边坐下，后背靠在牢房的墙壁上，感受着坚硬的石头在冬天里透出的刺到骨髓里的冰凉。

“怎么不吃？没听说么，黄泉路上可不收饿死鬼！”大胡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道。

“吃不下……”

萧彧看着对面墙上、从唯一一个碗口大的天窗里漏下来的月光，轻轻回了一句。别说自己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就算有，这半生不熟的肥肉谁他娘的能咽得下去？

大胡子是个奇怪人，在众人之前就蹲大牢里了，一根铁链洞穿了他的肩胛，将他拴在墙壁上，可以四下走动，人却跑不掉。整天靠在墙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就这副德行，牢里却没人敢惹他。

当初就是他看不过刀疤脸等人欺负萧彧，一脚头将其中一个杂碎，踹的楞是趴在地上一整天没能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