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冥神掌（1 / 1）
白眉道长见钟子义以手支颐，目光在院中游离，知他心在别处，于是笑道：“钟少侠不愿听这些没来由的话，咱们喝了茶到外面走走吧。”钟子义早已坐得不耐烦，闻听此言，嘿嘿一笑，也不说话，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院中鸟鸣啾啾，花香阵阵，尤显此处清幽静谧。罗小寻与杨红莲欣赏着周围美景，想起李若山所说“南冥神掌”，有心试他武功，在她眼里，李若山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猎户，他那点功夫只可用来对付山鸡野猪之类。如今瞧见李若山走来，罗小寻有心让他难堪，同时想在师父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功进境。待李若山走到近前，突然一招递出，正是峨眉柔水掌中的第五招“水草曼舞”，飘忽不定。李若山一惊，不敢怠慢，急速向后撤步，勾手顺带，还了一招“丝路花雨”。李若山出招虽快，掌上只用了五成的功力。饶是如此，罗小寻还是觉得一股劲风罩住了自己，不等招式用老，收招变式，倏忽又是一招“似水柔情”，掌力直奔李若山的腰际扫来。二人一柔一刚战在一处，瞬间互拆了十余招。罗小寻忽然闪身抽掌，垫步斜蹿，绕到李若山身后。身到掌出，一招“鱼翔浅底”，直击李若山下三路。李若山感到背后风声，却不闪避，身形略微前倾，一招“鲸鲨摆尾”，正是南冥神掌中的第九招，威力巨大无比。李若山右腿斜出上踢，就像长了眼睛，将要击中罗小寻的手臂，罗小寻被一股巨大的内力所笼罩，危急时刻，急中生智，倏地挫步沉肩翻掌砍击。这下可是犯了大忌，原来罗小寻虽然学会了这套峨眉柔水掌法，火候却不够，内力又不足，临敌应变不强，遇到李若山这样的武林高手，那是不能硬接的。李若山知道若是罗小寻硬接此招，必然击断罗小寻的手臂，甚至伤及心脉而亡。李若山担心伤到罗小寻，不好向白眉道长交代，心念一动，立时收住内力，倏地弹开，纵身飘落丈外。罗小寻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正要踏步猱身再上，耳边传来一声“南冥神掌，妙哉妙哉。”罗小寻收住动作，白眉道长已站在身前，言道：“小寻身手不错，变招奇快，确有长进，只是内力不足，尚需假以时日，方可将峨眉柔水掌臻于化境，达到以柔克刚的功效。”转过头来瞧一眼李若山，微笑道：“若山的南冥神掌果然练到境界了，老夫甚感欣慰。”李若山抱拳道：“惭愧，晚辈多有得罪，还请道长教诲。”白眉道长大笑道：“习武之人，互相切磋，才有进益，何谈得罪？”
此时，钟子义和杨红莲亦在近旁观瞧二人比武过招，正为罗小寻担心，却见李若山旋即飘落丈外，知道是在承让。二人未曾与李若山正面对阵，不知底细，今日才知他武功着实了得，心下甚是佩服。钟子义心说雪山樵夫外表敦厚，武功深藏不露，是自己眼拙了。
白眉道长环视众人，缓缓说道：“老夫在年轻时候，一次机缘巧合领略了无极派的‘北冥神掌’。‘北冥神掌’威力无穷，却是伤人过甚，伤己过重，须有深厚内功方可驾驭。为了扬长避短，老夫与段皇爷摸索了八年时间，这才共同完成了这套‘南冥神掌’。这套掌法保存了宏大磅礴之势，雷霆万钧之威；也做到了伤人不至过甚，伤己微乎其微。学武之人应有一颗包容之心，不可拘泥于某一件事情上不能自拔，而应向南冥那样胸襟博大，包容万物。适才若山所用的南冥神掌第九招，其中含意还需好生领悟，受用终身。”李若山唯唯答应，杨红莲与罗小寻俱各诚服。
钟子义想起昨夜之事，忍不住问道：“请教道长，北冥神蛟是何许人也？”白眉道长颔首微笑道：“此人名叫石大松，江湖人称北冥神蛟，自封泰山石敢当。久居泰山，擅使北冥神掌，尔等遇见此人不可轻敌。”罗小寻道：“师父与他可曾交手？”白眉道长沉吟道：“三十年前，曾与他有过一次交手，伤他一臂，从此结下梁子。”罗小寻笑道：“这等人有甚么可怕？若是被我撞上，再取他一臂。”道长郑重说道：“此人现下武功已至化境，切不可轻敌。”稍作停顿又道：“近年来江湖传言此人四处打听老夫下落，昨夜可巧就遇上了。”罗小寻等人面露惊讶之色，唯有钟子义心知肚明。罗小寻急道：“师父快讲，然后怎样？”道长看一眼钟子义，道：“与他过了数十招，打个平手，看来老夫真的老了”言下之意，自己难以再胜，不服老不行。钟子义瞧出道长心思，说道：“道长放心，我等合力，胜他应不是甚么难事。”罗小寻道：“钟大哥说得极是，任他有三头六臂也定能打败他，何况他只有一臂。”众人见她如此说，俱各忍不住笑。
白眉道长欣然露出笑容，心中却想起另外事来，示意大家进客厅叙话。落座后，白眉道长目光环视一圈，频频点头道：“后生可畏，大有后浪推前浪之势。老夫老矣，方外之人，在此苟且偷生。此次老夫游历北方，一路走来，心中堵塞，有许多心事无处诉说”白眉道长说到这里，一声叹息。李若山等皆言道长有话只管讲来。罗小寻更是心直口快，不断催促师父快说。见如此，白眉道长这才缓缓说道：“老夫此次自北方来，目睹田园荒芜，哀鸿遍野。宋国偏安一隅，金人隔江虎视眈眈。当今金人势大，宋国弱小，如若宋国不保，老夫所居之处，岂有存在的道理，正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老夫每想此事，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希求你们凭一身武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老夫在这暮年之时，倚老卖老，权作告诫吧。”
短短数语，李若山直听得热血沸腾，气往上冲，恨不得立刻飞回北方。钟子义豪气上涌，心中虽不理解白眉道长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语，却也暗暗佩服白眉道长的大侠风骨。杨红莲从未听过如此高深的道理，直听得似懂非懂。二十年来，杨红莲在峨眉山上跟随白云师太习武读书，砍柴烧饭，世事知之甚少，她的内心极为单纯。在她心中只有白云师太叮嘱的一件事情让她念念不忘，时刻牢记于心。丽江媚娘罗小寻更是天真活泼，哪里听得这些道理。罗小寻摇头道：“师父，您老人家说的甚么国呀朝的，弟子不懂，弟子就知道吃饭睡觉，习武练剑。有仇报仇，有冤伸冤。”
听闻罗小寻如此说，白眉道长微微笑道：“小寻天真无邪，快人快语。习武之人，要讲武德。武德即人品，一个人若是心术不正，即使有一身武功也是废人，迟早会被天下英雄好汉所杀。有仇报仇，要看是甚么仇；有冤伸冤，也要看是甚么冤。”罗小寻纳罕道：“师父，您老人家卖的甚么关子啊，弟子更是听得糊涂了。”她从未见师父如此激越昂扬，言语深奥难懂。白眉道长正色道：“有的仇可以报，有的仇可以不报；正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有的冤可以伸，有的冤可能无法伸。也许只能是等待，再等待。”白眉道长说到这里，目光扫视一下李若山，然后落在钟子义和杨红莲身上，缓缓说道：“钟少侠和杨师侄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