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寺夜闻笛(1 / 2)
“哎,你这和尚又不厚道了,那有劝人出家的道理。再说,尽管众生皆有佛性,但佛恐怕不会收我。”
许意平赶紧打断这老和尚的“胡言乱语”,随后悠然又道:“敢问大师,佛还有没有烦恼呢?”
照闻大师闻言一怔,略加思索后朗声一笑:“小友原来是想框我。众生成佛得涅槃,但并不脱离烦恼世间。佛陀神通,但也有四件事做不到:因果不可改,智慧不可赐,真法不可说,无缘不能渡。想必,这就是佛之烦恼了。”
许意平品了口茶,看着佛相庄重的照闻大师,又是悠悠开口:“既如此,敢问大师,大师的因果和烦恼又是什么呢?”
连佛陀都有烦恼,那这世间尚未证道的僧侣必然皆有尚未圆满的因果、尚未斩断的烦恼,这就迫使照闻方丈必须去回答自身的因果烦恼了。
照闻大师心中了然,看来这才是许小友今日所问。他转动手中佛珠,轻叹一声后道:“痴念未断,执着于身外之物,沉迷于管弦乐器之技,斩不断,理还乱,此为贫僧之烦恼。至于因果,贫僧已不贪求此生因果圆满,唯善不受报尔。”
贺衷寒、铁羽两人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心中暗想,东主和这老和尚绕圈子作甚,还不如直截了当,再去寺中搜索一番。倒是一身男装的小翡轻轻抿茶,若有所思。
许意平还是一副悠哉乐哉的模样,抬手为照闻方丈续上茶水,轻声宽慰:“大师不必为痴念烦恼。佛要照见实体本相,求得真我本性,若本性喜好管弦之乐,就坦然接纳这份欢喜,一音或可成佛,何尚不是证得本性呢?万般法门,只要最终能证得本性,殊途同归,那又管它是什么法门呢。”
照闻大师听得此言,顿了顿手中佛珠,思索片刻,随即起身对许意平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小友此番话颇有蕴味,暗含‘万法虽异,一如是同’的真意,贫僧谢小友指点迷津。”
许意平见老和尚神色郑重,赶紧起身回礼。
待重新落座,照闻方丈却是问道:“敢问小友可有烦恼?”
许意平微微一笑,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缓声道:“各大商行的海船近期密集失踪,前几日我四海商行的海船亦首次被劫,损失巨大,曾经委托四海商行跑船的商户因损失了货物,把商行的门槛都踏破了,甚是烦恼。此事,不知大师有何看法?”
见东主终于引到正题,贺衷寒三人均来了精神,屋中四人顿时直眼瞪着照闻方丈,想要捕捉每个细节。
却见方丈大师面露慈悲,轻叹一声:“此事贫僧略有耳闻,南洋深处的大小岛屿盘踞着众多海盗贼寇,更有诸如海临岳这般的大寇横行肆虐,船民多艰,惟愿这些贼寇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照闻方丈也认为是海临岳所为?”许意平再问。
“贫僧不敢妄自揣测,只是除了这位宗师大寇还有何人胆敢如此猖獗呢?”
照闻方丈闻言再答,神色间并无异常,只是宗师大寇的名号依旧能引人遐想,动人心魄。
海上大寇海临岳雄踞汪洋三十余载,三十年里,海临岳从小小登堂境,一路杀人劫船,生生打到了见性宗师境,世人皆称一声“海公”。只是,这位宗师的江湖风评并不好,一是以宗师之身横绝汪洋,杀人夺宝,恶名远播,二是不受朝廷恭请,拒不赴饮马天堑应那十年一度的宗师之约,不敢直面西川王庭的绝代天骄,而没有去过饮马天堑的宗师,在天下人眼中也不过是贪生惧死的懦弱宗师而已。
一位贪生惧死、惜财如命的宗师大寇,除了修为高绝,似乎也不值得拥有什么好名声了。
许意平摩挲着茶盏,略微沉吟,又问:“海临岳确实爱财如命,声名坠地。不过,此人盘踞汪洋数十载,所劫之船皆为外番所有。虽女圣人崩陨后的七年间,海临岳越发猖獗,开始抢夺神武朝的官船,但确实从未劫过神武朝的民船。难道他终于向民船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