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神不宁(2 / 3)
在张冲看来,云環已经下诏,大义名分已经在云琛手里,再加上云琛手中禁军,最起码在燕城不惧怕任何反叛。他张冲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可以利用这些人稳住政局。对于有可能发生的兵变,张冲不是没有思想准备。只不过,在燕城周围的禁军基本上没有在他的势力掌控范围之内的。他的二弟张瑾统帅的十六军距离燕城三百里开外,而且还担负着对青阳人的防务。唯一可能和他这边有些联系的是驻扎在蓟城的第六军,第六军的都指挥使慕容彭是张冲的学生,丁亥年河北会试二甲的进士,是禁军中少有的科举出身的将领。但是慕容彭这个人平时跟哪一方关系都不错,张冲对他有些吃不准。而且,就算慕容彭想要支援张冲,张冲也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这也是为什么张冲对于兵变考虑的不多的原因——因为他手头的兵马基本上等于没有。只要兵变的时候,自己能活下来,那剩下的一切都好说。对于他来说,现在在宫城之中,可能是最安全的。
诸葛长妍就没有张冲这些担心,因为她手里的长林军有一个营三千人就在城里驻扎。不管是谁发动兵变,总兵力两万一千人的长林军是任谁都无法忽略的。对于自己的部下,她有着绝对信心。一旦她久滞宫中,她的亲信——长林军统军使石宝就会立刻集结人马杀向大明宫。即便是盛娟或者其他人想对她下手,她也要掂量掂量一万多人的天策军能不能对抗的了长林军。她现在心里也有顾虑,那就是究竟谁要发动兵变。除了目前最有可能的汝南王和云璐之外,她隐隐感觉另有其人。只不过现在一切情报来源都莫名其妙的被切断了。
看似最应该稳如泰山的云琛,其实现在心里最没有底。论实力,现在燕城周围就数她的人马最多,单是凤凰统军司的兵马就有近十万人。可问题是,她现在人在大明宫中,一道宫墙将她和她的军队彻底隔开。她今天进宫其实是冒着一定风险的,因为宫墙之中的变数太大,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杀手,就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飞檐斗拱之下。某种程度上说,军队其实就是她权力的来源。按说大明宫中最精锐的部队天策军在盛娟手里掌控,云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但是,盛娟的另一层身份是……国相张冲的夫人……一个是执掌朝政的权臣,位列百官之首,群臣之上;一个是执掌大明宫内廷的女官首领,内廷之中,生杀予夺。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你不知道这夫妻二人会有什么想法。他们对自己的姐姐云環是忠心的,那么对自己呢?
云琛其实多虑了。
从情感和现实考虑,拥立云琛是张冲和诸葛长妍最好的选择。几十年的感情不可能完全不顾,从他们当初追随云環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不太可能被其他势力所能接受。云環姐妹二人一旦被推翻,他们俩的结局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张冲的门生故吏众多,尽是平民出身,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官员;诸葛长妍是鹿谷门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关东士子的领袖;云琛麾下则是近十几年来新兴崛起的一大批军中的文武新贵。
这三方势力现在说不上有多弱,但是面对河北大姓、江南世家大族、关外宗藩、军中世家,以及依附他们的文官、将领、士子,并不见得占有太多的优势。唯一可以引为外援的关陇豪右和陇西大族离得可是有些太远了。
三个人各怀忧虑,却必须选择彼此,以保证自身不会被吞噬。
说白了,就是赌,进了赌局,哪怕是开局的人,都不知道最后赢得会是谁。
张冲率先打破沉默:“主上……”
未曾说完,一道警惕的暗光闪烁在云琛的眸中。她果断的抬手,示意张冲止言。
现在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是雷池,不敢逾越。
张冲有些莫名其妙。云環已经口谕,云琛也接受了重臣的叩拜。为何云琛却……张冲站起躬身施礼,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看向诸葛长妍,诸葛长妍与他四目对视。眼神的交换过后,诸葛长妍明白了。她开口道:“张相年高,可否偏厢暂歇?”这话是对云琛和张冲两个人说的,既是给张冲缓解一下尴尬,也是在试探云琛的态度。云琛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张冲明了,躬身一礼便往外走。
看见张冲走了,云琛再一挥手,大殿中的侍女也退了出去。殿中就剩了她们两个。在诸葛长妍的面前,云琛的情绪开始失控了。从低声的啜泣,到无序的泪雨。云琛最后的理智,被她自己撕碎。诸葛长妍没有劝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随着声音得以抑制,云琛的情绪逐渐恢复。
诸葛长妍轻声问道:“你在顾虑什么?”
严格来说,这话问的有些失礼。就算云琛不是君,也是摄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举一动也要有君臣之礼。诸葛长妍一无尊称,二无敬语,这要是被那些御史听见了,铺天盖地的弹劾奏疏就会压过来。
云琛看着诸葛长妍,表情如释重负:“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