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到流放地的诸多不易(1 / 4)
1、一行人到达曾家母子服刑地成固县城时,已是十月下旬。从宜川到成固这一路上,一行人只是在白水县境内遭遇过一伙七八名山匪的抢劫,但被海子一人就打得落花流水。海子也没有去伤这伙人性命,只是将他们赶跑了事。
面积不大的城固县城,粮草大营及邻近的流放犯人监管居住区就占据了城中一大半地方。这里地处陕西西南角,是川蜀一带军需物质运往西北前线的重要中转站,为了保护这些物质,城固当地驻有三千左右军队。因这里距离西北前线有一段距离,又有险要地势的阻隔,故鞑靼人的足迹从未到达这里;而这里驻军的军事素质也远远无法和西北前线的野战部队相比,大多是些老弱军人。流放犯人的监区和粮草大营比邻挨着,监区里不到十人的监管也由守护粮草大营的明军派出。
两位差役到达城固的当天,就与监区主管交割完了流放犯人的相关手续,第二天即与海子一道启程往回走。王良只留下了那套车马,而让海子把其余马匹都带走路上做个脚力。他临别叮嘱海子回乡后务必写一封信给自己,也好让自己放心,另外他又嘱咐海子代自己到赵虎三人坟前再祭奠一番。提到赵虎,二人的神情一时黯然。
海子与两位差役离去的当天傍晚就下起了小雨,直到了下半夜雨才渐渐停了下来。秋后的雨天阴冷逼人,这可苦了初来乍到的王良,因监区只提供给曾家母子一间简陋的草屋,连灶坑都与住屋连在一起,只是中间有一道矮墙拦着,故王良只能在屋檐下睡觉歇息。曾夫人几次劝王良进屋避避雨,但王良断然不肯。这也怪不得王良,这间草屋其实原本只是供一个人居住的,曾家母子三人挤在一起已是勉强,又多一个外人就更是不堪。好在王良一个年轻人还能免强承受,但坏天气还是让他的箭伤处隐隐作痛。
这时他心中不但未为自己中箭落下病根而懊恨,反而暗自有些庆幸:幸亏那些人只是一些明军地方部队的士兵,那么近的距离,不但箭射得准头不够,力道也是差得很,换作是鞑靼人或者是明军野战部队,自己会立时毙命箭下的!
第二天一大早曾夫人就催促王良赶紧盖一间草屋,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建个草屋你就可每日睡个安稳觉,再说你这箭伤刚刚痊愈,还得处处小心才是。说着话曾夫人拿出两件手饰,说你就将这两件手饰拿去换些银两用于建房吧。王良说我只建个低矮小屋能避寒即可,我可到城外山林中砍些树木搭建房架,再捡些石头回来用于砌墙,苫房的茅草也可到野外捡拾,哪里需要什么银两?以后生活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到日子十分艰难时再卖这些东西不迟,再说我手头还有些银两,海子临走时把大半银两都给了我。说着话王良也不耽搁,他匆匆用过早饭,便套上马车赶往城外拾掇建房材料,临走前他将曾家母子托付给比邻而居的一户宋姓人家,嘱咐宋家人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能帮忙赶紧报告监区监管。这户人家四代同居一处,因在西北为将的丈夫丢失一处关隘被朝廷问罪处死,妻子宋氏就与还在世的公公、小儿子两口及一个三岁孩子被一起流放到这里,大儿子已在两年前战死在西北边关。见王良还带来约十来斤稻米,一家人千谢万谢,满口答应让王良放心就是。
王良到城外山林中砍好了几根树木,便装上马车匆忙往回赶,他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吃过午饭,他又到城外砍了几根树木运了回来。只用了十多天,王良就已将搭建草屋的材料备齐,而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又只用了十多天,王良就搭建起一间草屋。这期间曾夫人也时常帮王良打打下手,帮助王良搬搬石块什么的,闲不住的两个孩子也跟在大人后面搬点小物件。房子盖好的当晚,经历数月颠簸日子的王良躺在自己一手砌好的土炕上,心中自是增添了许多欣慰。
第二天早间吃饭时,王良对曾夫人说我前几天去城外,在东门外距城墙三四里处看到有一块低洼地荒废着,我打算从别处拉些好土将那里垫高,种些菜和庄稼,这样我们几个人今后吃饭就有了着落,收成好了还可卖些赚点零用钱。曾夫人说这倒确实是一件好事,但只需收成让咱们几人填饱肚子就可以了,你也不必辛苦种得太多。
说干就干,王良当天就去制铁铺打制好了一把铁锹和一把镢头,第二天一大早就套好马车去城外运土填地,他只是中午回来一趟吃点饭,也顺便给马喂些食料。过了两天,王良干脆将午饭和马食料一并带到城外,挖土运土一直到太阳落山时才收工回来。天气渐冷,王良打算赶在地面上冻前将这块低洼地整理好。
而曾夫人这些天也没闲着,除了四个人的每日三餐,还要忙着缝制四个人的被褥和过冬棉衣。这些年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她记得小时候的冬天要比现在温暖许多,她也不知是何原因。
自从嫁给曾铣,她与丈夫总是聚少离多。丈夫无端被杀,面对这突至而来的天大灾祸,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坚强了许多。丈夫不在,无论今后日子多苦多难,自己也要把两个孩子拉址大。幸运的是遇到了王良赵虎这几位丈夫昔日的好部下,使她更增添了要坚强活下去的决心。
这日,天良一大早就出城忙乎地里的活去了。曾夫人与两个孩子吃过早饭,她便一刻不停地忙着针线活。不知什么时候,一句说话声把正背着屋门埋头干活的她吓了一跳:
“夫人挺忙啊,这家里进了人都不知道……”
曾夫人扭头去看,只见一个长着一双疤拉眼,样子猥琐,穿着和这些日子见到的几位监管一样服饰的人拎着个沉甸甸袋子已进到屋内。曾夫人慌忙起身,躬身说道:
“监管老爷安好,奴家这厢有礼。”
来人连忙道:“哎哟,别称呼我什么监管老爷,我就是一监区管杂事的,以后就叫我曹五好了。这些日子我回老家了一趟,这刚回来就听说来了一个犯事朝廷高官的家属,还说夫人……不同于一般犯人。果然夫人是相貌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我在这监区,就是管这一小片的,日后夫人有什么事就吱一声……这袋子里的大米就留给你们,就算是我曹五的见面礼……咳,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找了个夫君竟然想反叛朝廷,这都是命里注定啊……”
曹五说完,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向曾夫人身上上下逡巡着。曾夫人避开曹五目光,折身从放在墙角的包狱皮里拿出二两碎银,说道:
“曹监管,也没有多,这二两银子就算是大米钱吧。我一个犯人,哪好白吃您的东西。”
“你看,你这就见外了,这都是公家的东西,也不花我曹五一文钱……行了,我走了,这才二十来天就一下来了三四户,我还得到别处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它事。”曹五说完转身出屋而去。
出来送曹五的曾夫人眼见曹五走远,这才回屋,继续忙碌着手中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