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夢中人（1 / 4）

當閻龍玉在正午時分抵達山城縣時，她立馬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看見好多戶人家的屋頂，都用竹架設置了深黑的漁網。這是南洋地方的百姓用來對付飛頭妖的辦法，令在夜晚出來尋找處女之血的飛頭妖被纏在網子裡、天亮時就會自動“見光死”。通常南洋的老百姓除了架設漁網之外，還會動員全村的人一起搜捕、揪出隱藏在村子或叢林中的女巫；因為他們認為飛頭妖是女巫的“降頭術”所致，尋找處女之血的目的是為了永保青春。

至少山城縣的居民沒有抄著棍棒到處搜人──閻龍玉和身旁的弟子蓋瑤莎互相交換眼色，彼此都沒有說話默默跟隨那個名叫曹顯的官差，最後抵達縣衙附近的官邸。

“我是山城縣的縣令陳征，”

縣令看起來挺年輕、似乎還不到四十歲，身著便服但親自外出迎接，將閻龍玉師徒領到官邸內的待客廳。

“特請二位道長來此，乃是有事相商。”

閻龍玉解下背上的法劍放到一旁，嚐了一口官邸招待的香片，感覺味道清爽芬芳。

“大人不必太過客氣。”蓋瑤莎說：“我只是學徒而已，這裡的道長只有一個。”

陳征也不曉得為什麼，明明蓋瑤莎那一身花花綠綠的穿著、搭配腰間的短彎刀顯然就是少數民族的樣子，自己卻還稱呼她道長。他心想或許是受到了閻龍玉的影響，才感覺眼前這兩個女人無法用常理測度；因為他從未見過純粉色的道袍，也沒見過外貌如此完美、竟像是畫中假人的妖嬌道姑；更奇的是她們倆年紀看起來都很輕、至多不過二十多歲，卻以師徒相稱沒有半分踰矩的模樣，看在陳征眼裡實是有些荒謬。

“前些日子，我們在附近的樹林裡發現一個巫婆……”陳征很快進入正題：“本想將她逮捕歸案、查問是否受人之命來此下降害人，不想卻在過程中被她以奇異的法術逃脫；此後小女便罹患了可怕的夢遊症，每至午夜頭顱竟離身飛起，以蛇鼠、蟲鳥為食到處肆虐，直至天亮才歸，嚇壞不少目擊的民眾。”

閻龍玉聞言和徒弟對望一眼，彼此心裡面都有數。

“所以，”閻龍玉問：“那些架在屋頂上的漁網……”

“沒錯。”陳征點頭說：“一些……熱心的民眾打聽到那種辦法，很快便在城裡傳了開來。眼下您可以想見，身為縣令的我陷入了兩難──若阻止那些民眾架設漁網，他們很可能會察覺所謂飛頭妖的真實身分；可若放任他們架設漁網，對於小女又是莫大的生命威脅。因此唯一的辦法只有盡快將那巫婆拘捕到案，而如此一來就必須借助道長的力量。”

閻龍玉心想應該是此前水秀姑娘的事件令她們師徒倆聲名大噪，卻沒有立刻答覆而是再啜了一口香片。

“大人以為──”她問：“令嬡的情況如此，乃是那巫婆所為？”

“當是如此。”陳征答道：“否則好端端一個人，怎會染上如此妖異的夢遊症？定是那巫婆挾怨報復，對小女施了飛頭降所致。”

“但是就貧道所知，飛頭降是南洋女巫為吸食處女經血所使用的法術……”閻龍玉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陳征臉上的表情：“此等法術無法隨意降在他人身上，除非令嬡也曾修習過類似的邪降術，否則頭顱離開身體飛起，恐怕另有隱情。”

“甚麼隱情？”陳征問，臉上流露出明顯不快的神情。

“大人可曾聽過『落頭民』？”蓋瑤莎接口道：“一種古時曾經存在的特異民族，頭顱能夠以耳為翼離開身體飛走。雖說他們現已絕跡，但有非常少的一部分人祖先曾經混入落頭民的血脈，因此偶爾會在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於夜半身首分離化為飛頭蠻。”

陳征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蓋瑤莎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