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患者(二十一)(1 / 4)
刘茗臻面前摆着一个旧纸箱,里面都是弟弟为数不多的遗物,从小到大各个时间节点的纪念物,是刘家父母聊以凭吊的一点念想。
留着,但又一直不敢直视,就那么被寄放在车库堆放杂物的最深角落,成了刘家三口人心里最深刻的一道伤痕。
如今尽管伤口表面貌似结痂了,却仍然是谁也不愿意去触碰的。
弟弟小时候就调皮,连耐心安静的坐上五分钟也不肯,看见书本就犯困,拿起铅笔就走神儿。
刘茗臻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自己是学霸出身,大概一打眼,就能看出这个小儿子并不是个什么会学习的好材料,更何况长女资质出众,也算承继了门楣,所以对小儿子干脆采取了自由放养的态度。
刘母的想法简单,儿子是个早产儿,在保温箱里睡足了四十天,小时候黄疸、肺炎、百日咳,啥毛病也没落下,再长大点,水痘、痄腮,样样齐活,那还能指望什么呢?为人母的心情,就盼着儿子一辈子健康平安也就算了。
父母纵容的态度可以理解,长姐刘茗臻却对这个弟弟十分恨铁不成钢,小时候嫌弃他身子骨儿不结实,还暗自羡慕别的同学,能有个强壮的哥哥分外威风,每次弟弟伸着小手去抓她的衣摆,只要爸妈没看见,她必然会狠狠的拨开对方。
等到再长大一些,也能理解点手足情深、血浓于水的意味了,但是性别不同,加上性格、爱好又是天壤之别,俩人之间实在说不出什么贴心话,久而久之,弟弟对她也是敬畏比亲近更多了。
一直到弟弟猝死在车里,她才晦暗的回想起,从自己上大学,再到读研、读博,国内国外的折腾下来,自己和弟弟之间竟然有将近十年的回忆空白。
她自负的奔赴着自己的前程理想,总以为天长日久不必耽于朝夕,可这样骤然的离别之殇,却让她慢下脚步,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也没能理顺心中的痛惜与遗憾。
实在忍不住了,她才会妆容齐备的到弟弟的墓碑前,坐上一会儿。
只是一如往昔,姐弟俩也只是相顾无言。
纸盒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一个笔记本,是刘熠炀小学时候写周记的作业本。
刘茗臻翻看了几页,没想到十篇里,倒有八篇,都是在艳羡她这个姐姐优秀,却又不爱待见自己的怨念。
刘茗臻嘴角弯了弯,随即眼眶突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来。
她怕同事看见,赶忙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她刚刚拐过走廊,孟金良就从另一侧走向技术科。
敲了几下门,又见门没锁,孟金良便直接走进来。
他只是想来问问那个剜心凶手的行为动机,是否有在心理学方面站得住脚的理论支撑。
眼神随意的瞟过了桌面上的笔记本。
孟金良好奇的翻开最前面的一页,看到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曲曲的写着“三年二班,刘熠炀,周记作业”的一行字,心里一动,又拿在手里向后面翻了翻在靠近尾页的位置,突然掉出一张纸条来。
纸条上的字迹并没有比小学时候的长进多少,不过从笔力来看,已经是个成年人的力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