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人（2 / 2）

之后漫漫十几年，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认认真真的做好一位摆设皇帝，同时兢兢业业修习功课，文治武功帝王心术，每位教过他的老师都说天子聪异勤勉，之后蛰伏数年，一击出手便颠覆朝堂，解决掉把持朝政的狼子野心，得到并非生母的太后娘娘的支持，再之后借着权臣打压权臣，互相牵制制衡走到今天。

皇帝似乎是牵起嘴角笑了一声，只不过着笑意实在寒凉叫申福更加不敢抬头了，只听到皇帝说：“既然如此，那就请涵虚真人入宫一见吧。”

“是，奴才遵旨。”

在先帝时仙术道法曾在朝中盛行一时，最繁盛时京中有许多朝廷特许的“修行地”，其中不仅包括供修行人休憩居住的房舍，甚至还有甚至敕造的宫殿规格的布道场，其间庄园、土地、山林一应具有，占地之广让人咂舌。后来先帝驾崩，那几位把年幼的皇帝摆在皇位上的亲贵大臣更是对修道之人推崇至极，几乎相信他们是上天的使者，是可以帮助他们获得天道帮助惠及世人的人。

直到皇帝渐渐长大把持朝政，真正成为了掌权的天子，这位少年天子讨厌一切旧事旧臣，他仔细且干净的把所有那些阻碍他的臣子的爪牙拔初干净，力求连根带泥一点不留，那些人几乎全都变成碎肉齑粉他才作罢，不管是谁。绝不留情。

这其中只有当时摄政大臣霍光奉养着的世人称之为涵虚子的涵虚真人例外。当时涵虚真人的仰慕者遍布天下，勋贵文人三教九流朝廷江湖之中都有信奉他的人，皇帝虽然没有一点想要留他一命的心但是刚刚掌控朝局也不好太过与民心向背，一时就此僵持着，直到最后自涵虚真人称闭关修行进入祢衡深山才算了结，开始皇帝仍有杀心，但是自从自请进山涵虚真人就当真再没有与外面有任何联系，这么多年几乎被人遗忘，谁知道突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举动。

一边向外走申福一边在心中感叹，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皇上对原先把持朝政忤逆皇上的那些人恨之入骨，当时是何等的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些忤逆之臣及其党羽，原本多年过去一直躲在山里或许皇上不会想起来他这号人，如今这样来打眼，这位涵虚真人莫不是真的活腻了。

叫所有的乐人宫侍都退下，皇帝看着众人鱼贯而出拖曳的袍角像落叶被风吹起卷携着纷纷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宫人转身关上了门，一下子寂静下来的宽阔大殿似乎光线都暗了下来，一些细碎的光顺着窗棂的缝隙轻盈的洒下来。

桌上的一个洒金纸笺借着这一点光屑反射出一点点的亮色，皇帝看似漫不经心的从桌上把它拿起打量着，原本这笺子像是这桌上放的众多乐单一样并不打眼，但是这样单独拿起来一看，这上面写的却并不是正音雅乐，而是一句箴言：

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慑。

里外都洒着金粉瞄着花草的笺子看着就是富贵窝脂粉堆里出来的东西，可是这字迹却清逸出尘，看着是极清冷孤寂的笔锋，看着上面落款处斑驳的红章印记模模糊糊还能辨认出来的一个“霍”字，皇帝渐渐收紧了手指，这样一张纸笺倒是硬实的只微微变形，很快皇帝又放开手把它好好的放在桌上甚至又轻轻抚摸了两下想将留在上面的浅浅痕迹抹平。

片刻，像是被蛰到了手，皇帝一下收手起身没有停顿的向外走去。

“一张纸而已，休想再困住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