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怅然(1 / 2)
我毅然决然地离开祠堂,四阿哥却没有跟出来。使劲压着心里的痛,一路上横冲直撞走得飞快,不能慢下来,不敢慢下来,因为我怕我停下脚步就会摔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幸好这祠堂位置偏僻,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人。跌跌绊绊间撞进一个人怀里,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轻易就接住了我沉重无力的身子,我这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仿佛已经被全部抽干。
听到接连几声有些急迫的“花楹”,我犹带着几分迷茫地抬起头,抱着我神色焦急的是八阿哥,一旁手足无措,面色铁青惊怒交加的是十四。那是十四,可是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睛为什么那样像他?
我转头神色凄惨地望着八阿哥,半晌泪水才一颗一颗滚了出来,张了半天嘴才勉强发出声来,“八阿哥,送我回去。”
自那日在孝懿皇后祠堂遇到四阿哥已经四日过去了。
八阿哥驾着失魂落魄的我回到弄梅小筑,丫头太监们都吓了一跳,听雪不停地唤我的名字。我这才渐渐回过神来,望月抱着我的身子正在抹泪。
我伸手摸了摸望月挂这泪珠的香腮,微笑道,“傻丫头,我又没死,你哭什么?”望月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伸手捂住我的嘴,半晌却意识到不合礼制,又惴惴地放开了。
听雪忽然握住我的手,那是一双温暖的手,“格格怎么这样说,便是奴婢们死一千次一万次,也决计不让主子受半点伤。”望月忙着在一旁点头附和,我看着她们二人周正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是心头却不期然涌上点点苍茫,怎么就一口一个“死”字呢!
十四果然听不下去了,黑着脸喝到,“都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去给你们主子煮些安神的东西来。”言罢把宫女太监们尽数赶了出去,转身凝眉望着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微微抬头,八阿哥亦是一脸的焦虑。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问,我都只低头不语。今日祠堂里的事情只能深深地藏在心里,便是一根刺,也只能深深地刺伤自己,我的外表一样得是要风得风的。
八阿哥蹙眉看了我好一阵,眼里的温和几乎让我落泪,可是我还是沉默。最后八阿哥只得长叹一声,“好生歇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人告诉我。”
我低低地应了,又让望月送八阿哥出去。八阿哥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勉强扯出点笑意,八阿哥也淡淡地笑了笑,转身掀了帘子出去。
可十四却远远没有罢休,他索性一掀袍角挨着床沿坐下来,回头让听雪加了水,便开始絮叨起来。我看着他面色不善,也没搭理,由着他说,就只一条,便是不答话。
十四本就是急性子,一个人唱了好一阵的独角戏早就急了,索性站起来冲我喊,“你又不是锯了嘴儿的葫芦,如果还把我看作一道长大的亲人,就好歹说句话。”
我抬头看了看他,眼里全是焦急和愤怒。我心里叹息一声,他们一直让我说,可是我说什么呢?想让你四哥娶我,结果人家压根不买我的帐?还是这么些年来我的心思都白白托付了?我们对视了好半天,我却还是平平道,“十四阿哥请回吧,我已经没事了。”
十四死死地盯了我半天怒道,“完颜花楹,算我看错你了!”说罢转身就走,把前厅的门绊得震天响。
我呆呆地看着门帘晃晃悠悠,身上的力气似乎全部被抽干,心里更是暗淡的一塌糊涂,我现在怎么办呢?那个人,根本不要我,我的命运就是等待吗?等待一个自己心里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人,是这样吗?
从那日后,我每日里除了写写字,抚抚琴,其余什么也不做,多数时候坐着发呆。听雪和望月十分着急,好话说了几箩筐,我却依旧我行我素,数着时辰过日子。
午饭后的湖畔水榭太阳正好,我拿了鱼食倚着栏杆喂鱼。
鱼食才一扔下去,一群鱼儿便拥过来,红红白白上下翻涌,挤挤挨挨好不热闹。我看着看着竟也笑了,若做水中鱼,若为天上鸟,无所羁绊,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岂不畅快?
忽然感到身边有人,转头看到十三正懒洋洋地倚着根红漆柱子望着我,见我看到他,方暖暖一笑,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近。“晒着太阳喂鱼,哪里还有这等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