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请等等我(1 / 1)
作者:边志韪
木木:
我亲爱的孩子,一直想提笔写一些关于你的文字,但人生陌路上,崎岖前行的转角处时常会砸下一些意料不到的乱石,搅乱了行程。幸运的是,我们都在成长,你的笑容和甜蜜的呼唤始终在我的心底荡漾,遥远而寂静的心湖畔,是你与我的回声。
你刚刚降生的那一个晚上,我难抑复杂的心绪,靠在医院的走廊里写下了一段话:
当那一声啼哭从又近又远的产房中传出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或许正如深夜里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流星,所有人都在睡梦中错过了它最光辉灿烂的瞬间,而只有我站在恍如隔世的梦幻中等待着你的来临。那一刻,我是激动的,但我更加沉静。激动的我已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怀抱你如何给你最温暖的依靠,沉静的我却像一瞬之间经历了几十个轮回,如寒冬由此开始解冻,蝉蛹正奋力冲破厚茧。我像一棵守护多时的大树,而你正是那深埋我脚下的希望之星。当你破土而出、露出两片嫩绿的叶子之时,在那个清晨,你是朝阳里最温暖的精灵,风雨里唯有我能感知你的柔弱与坚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一种无以言状的心甘情愿。从此,我甘心为你抛弃桀骜,甘心为你低下高傲的头颅,甘心为你放弃所有青春的不屈,甘心为你经受生活的利箭与生命的残酷——而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心甘情愿。边木兮,我要将最美好的文字留给你,将字字句句都刻在岁月的余温中,而这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刻。谢谢你,孩子。
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怎样去拥抱这个新生的生命。浑身哆嗦的我丝毫不敢懈怠,只是内心无法言喻的感动将我推到人生无涯的边缘,面对旷野洪荒,我也没再忘记你第一次睁开双眼时望着我的表情。瘦削的小瓜子脸和空灵的小眼神久久地盯着我,这是你来到人世的第一眼,我是如此的庆幸与感动。你知道吗,那一刻及此后的任何一次忆起这个画面,都足以让我的心神泪如雨下。你是上天的仁慈馈赠,是我这一世的牵挂,忆起你,我的心便柔软的如山溪清流。看着你哭泣,看着你微笑,看着你翻身,看着你说话,看着你蹒跚,看着你成长……亲爱的孩子,你知道吗,就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流着泪看着你?
你的小小身躯在前面奔跑,我在后面大踏步跟着,待有一天你的步伐超过了我,你的速度快于了我,亲爱的孩子,请你放慢脚步,等等那个一直在你身后跟着你的人。当你入神于那充满乐趣的小沙堆时,蹲在你身旁的我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是的,曾经的我也和你一样在一个沙堆上演绎着童年的戏剧。我们是同一个星球上飞翔的候鸟,那一片沙洲就是我们的乐园。你入神地游戏着,从这头到那头,俨然已经有无数的精灵在陪伴着你,而我愿做你手中的一粒沙,一粒带着热度的圆沙,用我的身体去温暖你冰凉的小手。
“爸爸——”你突然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块小石子,两眼慌张地搜寻着我。当你发现我就在你的身后时,你的眼神变得那样的纯净柔软。你把小石子递给我,拉着我的手要我蹲在你的身旁。当你再次捡到一块小石子时,你是那样兴奋地站起来,将小石子高高扬起,并扑向我的怀中。亲爱的孩子,我的眼泪怎会轻易流,而我的眼泪又怎会不流下来。
你指了指远处的跷跷板,拉着我的手就往那奔。你的手掌握着我的食指,你跑得很快,我弓着身跟着你。我知道,那是你最美好的童年,也是我最幸福的此刻。我抱起你往那跑,你在我身上哈哈地笑着,两腿兴奋地乱蹬。你迫不及待地溜下地,径直跑过去,不一会儿一条腿已经跨上去了。我在你身后抓着跷跷板将你提起又放下,天呐,我们都哈哈地笑个不停。亲爱的孩子,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如此快乐的时光。
就在不经意间,你已经跑出了我的视线,你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等我追上你时,你顽皮地加快了步伐,哈哈的笑声划破了冬日的寒冷。
此刻,我的窗外正瓢泼着大雨,雨水从玻璃窗上滑落,淹没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窗前,脑中尽是你的笑声,还有你急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