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杀人犯（1 / 1）

王欣然入院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一个女孩儿。她和自己一般高瘦，安安静静的，喜欢打牌，不怎么说话。护工告诉她，“那个姑娘杀人了”。王欣然突然心生好奇，也许是专业的敏感性，她很想了解清楚。转到二护的那天，她就走过去。女孩名叫李丹，她的入院手牌上显示27岁。她的鼻子高高挺挺的，眼睛似乎是割了双眼皮，大却看着没有什么神采。皮肤长满了闭口，还有一些新生的痘痘，不过化了妆应该不显。她看见王欣然找自己也面无表情的搭话。原来李丹是个新媒体主播，平时在广东工作，每个月也能挣一万多块，还有十几万的存款。五个月前回来这里看望母亲，入了院。王欣然对她没有恶意，甚至开始想办法帮她，便告诉她自己是学法律的，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自己。李丹听了没有回话，默默的走了。

第二天，王欣然站在窗玻璃旁看着窗外。那里都是落地的玻璃墙壁，透过铁窗看向天空能让她感到平静。她幻想着还在工作的写字楼里正常的生活。有几缕光线射进屋子里，她缓缓的走过去想把阳光洒在身上。她看到李丹慢慢的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拐角处的椅子上。王欣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认真地看着她等她开口。“我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一直憋在心里。”“你说吧。”王欣然用工作时候的专注看着她的眼，试图告诉她自己是可靠的人。“我杀了自己的外婆。”她的声音是细微的，不敢抬头，又似乎有一些勇气让坚持说下去，“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我应该怎么办？”王欣然看见她豆大的泪滴滑落脸庞，她的手有些颤抖。“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你能承认就很棒了，说明你可以去面对，而不是永远躲避在这里面。”她说，“那天，我从广东坐飞机回来，其实我是特别犹豫的，还是回来了，当初就不该回来。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天下着雨，我好冷。先去了朋友家，他不在，我手机也没电，就去小区门口的超市打电话，充电。我当时不想回家，就让超市老板收留我住一夜，老板说话很难听我就跟他吵起来，还打了11。警察来了，调解两句就走了。后来，我回了家。第二天，妈妈和姐姐陪我爬山，我一直没有休息好。那天，病腿的外婆躺在床上，她一直说我，说我不好，我受不了了，就过去用枕头捂住她的脸。她反抗，使劲抓我的手腕，你看，这里。”王欣然看到她两只手腕上有几点淤紫。“她反抗了一会就死了。妈妈回来了，看到了喊了一声不得了了就奔到楼下去。”“她报警了吗？”“我不记得了，后来我被警察绑到这里，绑着手腿五天才松开。”“那这些记忆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王欣然站在她那边为她说话。“一个月前。”王欣然思考了一会，她在组织语言，“那你现在入院多久了，警察、家人、医生怎么和你说的？”“他们说在等精神鉴定结果，可是都五个月了。”“这些话以前说过吗？”“没有，我没有说任何话，我不敢说。”李丹擦了擦泪水，不哭了。王欣然想了一下，“你要告诉警察，请求法律援助。在这里等不是办法，就是去了看守所也比这里强，你总该面对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王欣然挽着她开始散步，她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又会风言风语的。“你先告诉医生有话对警察说。”王欣然觉得已经帮到她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但是连续几天她都没有说，王欣然也问了，她还是不确定。有天主任医师来查房，王欣然就把这个事说出去了。她觉得自己代表了正义，又或是怜悯，反正不是坏事。主任医师确认了一下，点头示意明了。隔天就有电话通知了李丹再次做精神鉴定。李丹满满的犹豫，一整天都在找王欣然不知所措的问。警察接李丹的时候，王欣然摸着她的肩膀，“不怕，怎么和我说的就怎么告诉警察。”李丹点了点头就被带走了。

王欣然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了，没想到晚饭的时候医师说给李丹留饭。傍晚，李丹回来了，兴高采烈地直奔王欣然的病房。她握住王欣然的手，“谢谢你，今天鉴定确定我没有刑事责任，妈妈和警察一道过来的。”王欣然坐在床上看书，看见李丹回来了又陌生又恐惧，但是听到结果尽然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是你自己的勇气，不要谢我，你是个好孩子。”

“警察说，只要病情好转就可以出去的，对我很好，说话很温柔，我好开心。”

后来的日子里，她们两越来越要好，还谈起出去以后李丹想开一间棋牌游戏室，一起吃当地有名的火锅。不过等到王欣然出院的时候，她还在等母亲的探视，她想早点出去，但是不知道这个时间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