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到了孙府老爷的忌日，启程的马车在府外等候，老夫人在薰管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身着素衣头发盘起。此刻的她不像是高门大院的老夫人，倒是像农户家里的老太太要为自己的丈夫扫墓，身边却空无一人，充满了凄凉和悲伤。

薰管家也是一身素衣，头发盘起。平时挂在头上的银饰全部摘下，用一根木钗固定头发，扶着老夫人的手微微用力，眼神里充满坚毅，可是阿心却从里面看出几丝哀伤和忧愁。

不会吧？莫非薰管家也喜欢孙府老爷子吗？不然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可是实打实的难过。正在脑补狗血言情话本的阿心被唤了一声，转头看见同样素衣的孙府大少爷和她的小姐。她跟大少爷对视一眼，大少爷对她感激和善的笑了一下。阿心回应他也露出两颗小虎牙。

二爷和大爷一身白衣守在大门口，本来大爷和大夫人都要去的，但是老夫人说家里不能没人，让大爷和大夫人看家就好。大爷没什么异议，自己在府里给老爹磕几个头就行了。大夫人吵着着要去见老公公，还难过的抹了几滴眼泪。那装腔作势看的薰管家牙都酸了。是孙老夫人劝慰她山高路远，她最近身体欠佳，就不必同行了。

至于欠佳的原因大概是她总是花重金给自己吃补品，大补丸吃多了无法消化才导致身体抱恙，不过这话老夫人没说。她得到老夫人的拒绝也只好怏怏作罢。转头就在自己的屋子偷笑，路途辛苦不说，单说见都没见过这公公，哪里来的闲情逸致给他磕头难过，能不去最好了，也得亏老夫人给她找了个好由头。兴高采烈的在自己的屋子唱曲绣花。

孙府门口的人安安静静的上了马车，老夫人薰管家二爷一辆车，小姐和少爷一辆车，阿心本该和其他下人一辆车，但是孙雨桐不让，孙少爷也不太想让她坐下人的车，诱导妹妹吵闹，孙雨桐成功上套，吵着吵着阿心就坐进了马车里。阿心看着一脸心满意足的小姐和弯着嘴角目光外飘的少爷也想笑了。

一行人晃晃荡荡的到了山路，阿心有些晕车，头晕目眩的靠在孙雨桐肩上，孙雨桐担忧的问“你没事吧？”阿心颤抖着嘴角“没。。呕，没事。”孙少爷看着阿心掏了掏口袋，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晶莹的的糖果，伸手拿起一颗递到阿心面前“吃块糖吧，没准你会好受些。”

阿心看着在自己面前捏着糖果的手指，均匀粗细，手指白皙。很好看的一双少年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顾不上欣赏，闻到糖果的香甜更想吐，赶忙伸手捂住嘴摇头。

孙少爷把手缩回来，把糖果塞进自己嘴里，把手里的一袋子糖递给了妹妹。妹妹没什么反应，接过来就吃，边吃边担忧的看着阿心。阿心看着孙雨桐嘴角晶莹的糖渣再也忍不住，趴到马车窗户外呕呕的吐。

实在没招了，孙少让阿心坐在外面的车辕上，阿心极力的转移自己的的注意力，跟马夫搭话聊天，可是马车的晃动还是让她难受不已，跟马夫商量一下，自己坐到了拉着马车的大马身上，这才呼吸顺畅了些。

胯下的马儿颇通人性，小娃娃体重又轻。就这么一路摇摇摆摆的到了落雪寺。落雪寺里全是尼姑，看见有客人来到，前院洒扫的尼姑就迎上了，确认了客人身份便往寺里迎。阿心坐在马身上许久，腿僵硬的不会动弹。刚想求助，马夫看出来这娃娃的窘迫伸手抱她下来。阿心甜甜的冲马夫笑“谢谢伯伯！”

马夫一愣，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真诚的跟自己道谢了，低头看这丫头，小丫头脸色苍白，前些日子面黄肌瘦，这些日子孙府养的好歹白嫩了一些。马夫点点头，转身去收拾马车。孙二爷早早的跳下马车将自己的母亲扶下来，要搀扶薰管家的时候薰管家拒绝自己下来了。

一行人站定，寺庙里的住持走出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带着尼姑们特有的灰布帽，国字脸，眼睛端正，虽说是慈悲的出家人，可是眼睛里端着严肃认真让人轻快不起来。孙老夫人行了一礼，住持双手还礼带着没什么感情的语调

“孙家的客人们，舟车劳顿了。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孙先生及仆众的祭堂已经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去祭奠奉送香火。”老夫人点头致谢“多谢大师操劳。”众人听从安排去了客房休息，老夫人薰管家带着二爷先去了祭堂祭奠。两个孩子换上寺庙给的礼服，往祭堂里走。孙雨桐想带着阿心一起进祭堂，被哥哥阻拦，牵着手拽了进去。

阿心是下人进不去给主家的祭堂，就在寺庙里晃荡，先跟着其他下人给佛祖上了香，祈祷佛祖保佑。有的下人祈祷自己父母身体健康，有的祈祷自己儿女生活幸福，有的祈祷自己的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阿心不想听他们的平凡欲望，打算转身逛逛寺庙。顺着小道走进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片小竹林，看着烈日当空的蓝天，钻进竹林乘凉是个不错的选择。

路过的姑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并没有人阻拦小娃娃，甚至没人多看她一眼。阿心一路无所顾忌的走进竹林，看到郁郁葱葱的竹林下有一凉亭，凉亭正中摆放着一尊佛像，佛像前面是磨损的厉害的蒲团。蒲团毛糙的起了稻草，夏天穿的薄跪上去都有些扎腿。

竹林周围一片寂静，阿心忍不住越走越近跪在蒲团上直愣愣的看着佛像，佛像脸上挂着慈悲的笑，仿佛悲天悯人救济世人。阿心突然宁静起来，双手合十对着佛像祈祷，声音轻的似乎要被风吹散“求佛祖保佑，保佑我的家人早登极乐不在受苦。下辈子不再为人。”

她闭上眼睛回想自己的过去，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她必须瞪大眼睛努力的活下去，哪怕她的前路渺茫，甚至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茫茫人海里她是一叶扁舟，随着海水摇摆。她要做的是不断对抗！她要战胜这命运给的磋磨！前路艰辛，唯心相依！

闭眼听着风带动竹林的沙沙声，她越来越放松。身后传来异动，回头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微胖的姑子站在她身后，头上戴着普通的灰布帽，浑身的衣服破旧不已，补丁落补丁。鞋子上充满泥泞。一个很普通的尼姑，眼睛却很深邃，看着女孩的眼神很平和慈悲。

尼姑开口“小娃娃，你跪着不痛吗？”阿心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下蒲团，摇摇头“心太诚，感受不到。”尼姑听完哈哈大笑，笑的很没有形象。笑了一阵子看着脸色变换的阿心“有趣！”

阿心脸上都多了几分尴尬，她笑的这么丧心病狂莫不是神经病。姑子伸手拽起她，然后顶替她跪在蒲团上，阿心懵了。好家伙感情是来抢地的。她退到一边，打算离开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