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参天巨木(1 / 1)
红色烙印潜藏在皮肤之下,伴随着心跳偶尔闪过微微的光亮,在朝霞之中无比诡异。陈荣安有些迟疑,却还是伸出手指,轻轻碰触自己身体中多出来的这么一部分。
红色印记的手感和四周的皮肤完全一样,然而温度却比陈荣安的体温微微的高上一些。印记传来的跳动和心跳完全同步,但闪光的规律却完全无迹可寻。
若是换做普通的修行者,体内突然多出这样一个来自荒古强者的印记,恐怕能当场一跳三尺高,这样的隔代传承可遇而不可求,然而只要撞大运碰上一个,就可以说是铺平了未来修行的康庄大道。
然而类似陈荣安这样的心机深沉之辈,非但不会有任何狂喜,反而会陷入深深忧虑。陈荣安很清楚,荒古强者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给予馈赠,奇遇背后,藏着的必然是与之等同的风险。不好过是因为如今自己的修为过于微末,这荒古强者才没有将要求显露。
陈荣安望着朝阳,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虽然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那荒古强者的叹息声音他仍是记得清清楚楚。能让如此一位人物留下印记,恐怕这图谋,要远超这三河原上的一个小小家族所能接触的范围。
然而陈荣安的黯然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玄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他发现自己周身大穴都有松动的迹象,只需稍作引导,他便将脱离武道顽石的身份。尤其是风府这处大穴,已然是成了体内的一个玄窍,只差将玄气引入其中,便可以运转周天。
体察着体内的变动,陈荣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困于顽石境已不是一年两年,但当突破隧道眼前,他反而有些不知该做何反应。当下也只能自我安慰了两声,想着这便是给绝世强者卖命的福利。
陈荣安本想稍做休息,等送走了陈婉清后再做突破。然而当转过身,准备朝卧房走去时,胸口那个红色印记突然放出万丈光芒,转瞬之间,小院便以陈荣安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场玄气风暴。
陈荣安的身体宛若一个气球一般被撑大,体内的玄窍与经络都在瞬间被玄气所撑满。陈荣安对此暗暗叫苦,平日里根本感觉不到的玄气此刻竟像是疯了一般送到了嘴边,就算遍读通史,他也想不出谁在突破顽石境时要用到如此庞大的玄气,而最让他叫苦连天的是,他并没有为此准备好一门归纳玄气的法决,而若不能尽早收束玄气,几息过后他便将成为天地玄气的一部分。
这场玄气风暴自然是惊动了屋内的陈婉清,少女冲出房门之时,正巧看到陈荣安盘膝坐地的模样,而少年全身都都胀的发紫,七窍之内都隐隐有血丝渗出。
陈婉清清楚,这是陈荣安到了突破关头,对此,她一点忙也帮不上。而感受着这玄气风暴的规模,陈婉清的秀眉越拧越紧,双手忍不住死死揪住了发梢。陈荣安这突破的声势,已然比肩她破入明神境之景。小小顽石面对如此浩大的玄气,只怕唯有落得爆体身亡一途。
陈婉清焦急之刻,陈荣安却是到了生死存亡之刻。顽石破入武者,即是在体内打通九个玄窍后,选中其中一个将玄气实体化凝结成玄丹,以此来扩充武者体内的玄气容量。而将玄气压缩成玄丹,自然需要相应的功法,不然仅凭顽石的微末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玄气压缩。
陈荣安已然耍了个小聪明,将体内的玄气引入风府、人中与神庭,将体内的九处玄窍连成一脉,延缓玄气对身体的压迫。然而这缓兵之计显然难解燃眉之急,在修为到了顽石巅峰后,胸前那血色印记竟像是打了激素一般,吸收天地玄气的速度再度翻了一番,连丝毫喘息之机都不给陈荣安留下。
不过是一息时间过去,陈荣安的身体便再度被玄气撑满,整个人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陈荣安咬着牙忍耐着从身体的每个角落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飞速的从脑海中寻找可能的解决方法,然而陈家的功法只对将要突破的子弟开放,虽说陈荣安能够遍观群书,但这功法倒真不包括在他博览的群书之中。
陈荣安感受着自己到了临界点的身体,终究是发起了狠。他将意识从体内的九大玄窍挪开,径直将玄气引入了丹田之中,并引动着它们冲向其中的每一处大穴。
陈荣安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九处玄窍无法容纳这等树木的玄气,而眼下又无法将玄窍凝结成丹,那索性多开几个玄窍出来,就算如此一来会在以后引动更大的麻烦,也终究要比当下爆体身亡、命丧当场强得多。也许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面对此情此景都会听天由命,然而这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个令他无法割舍的人存在。
胃俞、命门、阳关……丹田内的大穴一一被玄气冲开,然而无论陈荣安如何努力,也无法再在这些穴位中再构建出一处玄窍。虽然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不过如此一般狗急跳墙的操作,倒是误打误撞之间让他切实感受到体内的充盈感减弱了些许。
陈荣安一不做二不休,将天地玄气沿着体内经络引向身体各处。最开始他还能由自己的意识来掌控,但之后持续的痛楚终究是令他变得麻木起来,对体内的玄气的引导完全成为一种本能性的机械劳动。而当体内最后的一处大穴被玄气冲破,所有的经脉都被破碎式的冲刷过后,体内的玄气终于没了声息,而他胸前的印记也终于是恢复了平静。
体内玄气绝迹的那一刻,陈荣安的意识也终于是复明,然而不等他重新掌控身体,脑海中的记忆便是松动了些许。刹那间,他的意识离体而去,回到了那片充盈着血海的世界。
等陈荣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血雾的内部,他面前有一座浮在血海中的白玉祭坛,坛上生长着一棵参天的血色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