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莫要说蠢话(1 / 1)
很少有人能见到甄寻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所以旁边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看的也是津津有味。就在这兴高采烈的时候,很多人突然发现胡一飞拿出来的玉虎符,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是个绣衣使者。自孝武皇帝以来,绣衣使者凶名在外。左手虎符、右手节杖,督查天下、代行天子事,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换句话说,如果绣衣使者现在砍了你,就算你是冤枉的,至少现在你也拦不住他,哪怕之后他也要承担责任,但是等到他承担责任的时候,你或者你全家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判断出胡一飞的身份以后,周边之人就从吃瓜的心情立刻转变了过来。这瓜不好吃,吃不好要掉脑袋。于是开始纷纷后退,对于甄寻近乎哀求一般的嘶吼,尽量都装听不见,心里想着:你不要过来,不要看过来也不要走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见。还有一些甚至转身就走了。
胡一飞一看这个阵势,心想:这身份比我想的还要劲爆,既然今天下手了,索性就弄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正当他还想再进一步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响起:“谁说胡一飞的官身是假的?”胡一飞扭头看去,发现伏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宫门口。瞧这架势,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可能这一大会儿他就在旁边吃瓜,一直到现在才出手。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胡一飞想到自己现在名义上算是人家的下属,总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于是收起了玉虎符,一边行礼,一边连珠炮一般说道:“属正大人,卑职刚才被人袭击,凶手偷袭不成,反因自己学艺不精摔倒而亡。卑职本想记拿凶手,反被凶徒主人污蔑,还请属正大人做主。”
伏湛一听,忍不住对胡一飞刮目相看: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没想到刚进我这特务机关,入戏就如此之快,不仅知道以势压人,还准备借力打力,我是不是站出来的早了点?当然想归想,既然站出来了,就不能再当哑巴。伏湛冷冷的说道:“虎符既出,代表皇权,甄公子有什么可怀疑的?”
甄寻压根儿没想到伏湛会出来替胡一飞说话,一时间张口结舌的站在那里,崩不出来半个字。
伏湛不待他答话,自顾自继续说道:“既然甄公子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今天的事情就先作罢,区区一个仆人,甄公子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不要再出来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这话说的胡一飞一阵哑然。这人都死了,怎么好再带回去管教?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自己还是要好好学一学。看着伏湛一本正经的表情,胡一飞心中那个佩服啊,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甄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事到如今,他知道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场合是挣不到一点面子了,哪怕他老子出来,也不一定能讨得多少好处。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王莽把绣衣使者看得很重,不允许其他人染指,只让王舜代替他下达命令。这也是王舜在朝堂上得到其他官员尊重的原因之一。只要不违背王莽的意志,绣衣署从某种意义上说就可以看作是王舜家开的。只不过王舜一直表现的很谦恭,似乎从来都没有把绣衣署纳入自己囊中的自觉。而自己前两天刚刚和胡一飞发生矛盾,今天再见到胡一飞,他就已经有了绣衣使者的官身,看样子品阶还不低,这一定不是巧合。一直到这个时候,甄寻才真正恢复了一点公侯家公子的理智。
原来如此啊,甄寻心里想着,这个胡一飞就是王莽拉出来给我们家打擂台的。今天他有伏湛在旁边帮衬,自己已然吃亏,那就不能再吃更大的亏,三十六计先走为上。注意打定,甄寻也不再含糊,狼狈的冲伏湛一拱手,就当是行礼了,然后冲着仆人们喊了一句:“我们走。”接着就直接上马,调转马头,也不问之前为什么要进宫,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胡一飞笑嘻嘻的,冲伏湛行礼道:“卑职谢属正大人搭救。”
伏湛转头对他笑了笑,说道:“胡队正本事过人,哪里还需要我来搭救,我是担心胡队正今天心情不好,直接把他们这十来个人一口气都给灭了,日后太傅与大司空大人见面,怕是双方都下不来台。”
这一席话说的胡一飞颇有些诧异。虽然今天一路从宫里走出来,伏湛也给他说了不少话,但那都是具体介绍绣衣署内的公事,像这种调侃般的话语,别说今天,就是从这几天相处以来,也从未见他说过那么长。胡一飞哪里知道,就因为刚才他废掉那一个仆人的手段,伏湛已经把他在心中的评级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用一根手指头就灭掉了一个健卒,说出去很吓人。此外,今天胡一飞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也让伏湛重视他不少。当然伏湛不知道,这是因为胡一飞有后世的记忆,养成了一种人人平等的思维惯性,奉行的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得寸进尺,我必让你灭亡”的道理,而且目标人群不分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适用面甚宽,打击面甚广。在伏湛眼里,如果没有若干底牌是不可能当街杀掉甄家一个家仆,更不可能出言怒怼对方,不然这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胡一飞的底牌能是什么?他的家世自己都了解。既然如此,底牌只能是仙缘和刚才表现出来的强大的战力。
强者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敬的。
当然,现在作为伏湛眼里的强者,胡一飞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地位瞬间被提的那么高,他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就向伏湛告别:“大人,卑职今日先回去,后天一早就按大人说的到绣衣署报到。”
伏湛说:“你且去吧,自己多加小心,甄寻那边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胡一飞一听,突然又想起来一个事情,就问:“大人,卑职既然已经是绣衣署的人了,还望大人能够明示,绣衣署到底是哪头的,卑职明白以后也好办事情,不至于行差踏错。”
伏湛颇有深意的看着他,问道:“你觉得绣衣署是哪头的?”
胡一飞倒没有矫情,挠了挠头,说道:“我猜是太傅这头的?”
“太傅是哪头的?”伏湛倒也没有否认,继续问道。
胡一飞一听,跟着答道:“太傅当然是摄皇帝陛下这头的。可是甄丰也是摄皇帝陛下这头的。我是想问在摄皇帝陛下这里,咱们算是哪头的?”
伏湛白了他一眼,说道:“绣衣使者永远只听陛下的。”
胡一飞乐了,说道:“大人啊,这天底下现在有两个陛下呢。”
伏湛拍着脑门说:“你倒是个敢讲的,以后莫要说这种蠢话。绣衣使者只尊陛下命令,自然是哪个陛下能下命令给咱们,咱们就听哪个的,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