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山仁（2 / 2）

“你还年轻，不知道官场的险恶，在我们家族用命丧黄泉换来教训的时候，其他大家族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你说的：真理只在大炮射程内。”小山仁清洗茶杯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这都是拿命换来的真理。”

赫菲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严肃的悲怆，他有那么一秒钟显得非常苍老虚弱。

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从茶盘下方取出了两个粗陶小罐，询问赫菲斯要喝哪种茶叶：碧螺春和毛尖，都是来自古老东方的树叶。

赫菲斯选了毛尖。小山仁手法娴熟地冲泡起来。

他没有使用通常的茶具，而是用一个透明的高杯直接给赫菲斯沏茶，并示意对方耐心观看：开水冲烫下去，杯底萎缩蔫巴的灰褐色茶叶瞬间跟随水流旋转飘荡起来，接着又沉沦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它们仿佛种子发芽般开始舒展身体，顶头上冒，变成一根根竖立在水中的绿针——这正是它品名的由来。

“做人如品茶。”小山仁将茶杯推到赫菲斯面前，“每个阶段以不同的姿态示人，静待时机，再露锋芒。”

赫菲斯领会到岳父话中对自己的肯定和鼓励，他本抱着被劈头盖脸痛骂一顿的觉悟而来，此时不禁心生感动。每次跟小山仁面谈，他都如参禅机，庄重肃穆却不可说破，也许这就是东方政治家的魅力。

他们又聊了些关于哈夫雷多团伙的事宜，小山仁给出了一点建议并表示会暗中协助。临了，在赫菲斯已推门而出的时候，小山仁突然叫住他，说：“我已安排给你换了一名司机，唤做老实人金喜，是个可靠之人。”

赫菲斯的感激之情顿时使他哽咽，道谢的话险些没说出来。他的内心充满温暖，充分理解了人们为何忠于替他卖命。小山仁像一位慈父模样一脸的了然于心，挥手让他放心去。

赫菲斯走后，他叫来那个已被取替的司机，叮嘱道：“如果他再去亚穆图，你知道该怎么做。记住，一定要不露痕迹，尤其不能让幸代察觉。然后你去刘家族一趟，把我们自己的线人叫回来见我。这个温斯顿葫芦里卖的不知什么药，一时都大意不得。”

接着他立即换上一副声色俱厉、雷厉风行的面孔，传唤他的二儿子——他最得意的门生——准备就他最近在政治局下议院竞选上的表现进行批判。

这只是温斯顿政敌手下机要秘书最为普通的一天，红旗内部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的政治斗争的虚与委蛇可藉此管中窥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