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变化（1 / 1）

娜娃从卢克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岚正在等着她，就像刚把她送进去时那样——对于他来说，娜娃仅仅是刚关上房门就又出来了。但他从她眼中看见了一切，他知道她已经经历了所有。

看见岚的脸，娜娃浑身战栗了一下，她哑口无言，垂下眼睛。

岚露出笑容，透出苦涩——他终于不用再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片刻过后，娜娃回头望了望那扇关闭的房门，上面浮现出一句格言：“时间的巨幕拉开，余烬之下皆是苍生。”岚对她说：“这是每次探访后，卢克留给来访者的一段箴言。它蕴含着指导你下一阶段工作任务的线索。”娜娃低声复述了两三遍之后，喃喃道：“像是谜语。”“确实需要揣摩。”

岚默默护送她回到自习室，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娜娃一把拉住了他。

她明显感到岚的身体发生了隐蔽而剧烈的排斥反应。

她连忙松开了手，用眼睛瞧着他的脸说：“你……能留下来一会儿么？”

“悉听尊便。”岚耸耸肩，找了个地方坐下——现在这里仍是列夫山的投影。

一阵喧嚣的鸟叫声过后，岚打破了沉默：“你通过了卢克的测试，现在可以开启天眼了。”

娜娃垂着脑袋不发一言。巨大的心理刺激已使她对天眼丧失了兴趣，她开始逐渐理解为何岚之前要视之为洪水猛兽——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如此：那只死而复生的潘多拉魔盒是如此的巨大，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洞，会吞噬掉所有脆弱渺小的灵魂。

她抬眼看看自己的这位引导人搭档，眼神里充满感激和怜悯。现在她已经知晓了一切秘密，对此前的种种不解幡然醒悟，也明白了第四平台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伊甸园，而是另一个奥利奥查——一个疯狂而残酷的炼狱。

她永远忘不了卢克关上铁盒盖的那双老手——那是一双虚拟的并不存在的手，但是它们却真真切切地在此关上了无数条性命的大门，关闭的方法超乎她的想象：在第四平台，人们在死亡之前从未诞生，这也解释了他们为何不能反抗的原因。

长时间的沉寂让岚有些不安，他开始担心娜娃的精神状态，但除了按要求陪伴左右之外，他也做不了什么。更令他担心的是即将到来的血训，在娜娃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会发生跟二十多年前一样的糟糕情况。

娜娃一直看着岚，这个男人变化了，他身上参杂了一股温暖的气息，从防备的裂缝中流淌出来。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很容易被情感攻陷——娜娃在洛克身上学习到的教训，现在她能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需求。她考虑了一会儿，决定作出一个独立的决定。于是她走到岚身边，真诚请求一个拥抱。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你……没有看过我的储存核？”岚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没有。”娜娃料到他会这么问，“我只看了洛克的和……莱特的。”

“为什么？”

娜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

岚露出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你应该看完所有人的。这对你日后的工作有利！这根本不会影响任何……”

娜娃笑了笑：“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想看。第四平台的人都有自主决定的权力，不是么？如果有必要，我想你自己说给我听。”

岚生气地“唰”地站了起来，几乎想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学生”一些教训。他的情绪反应让娜娃难以理解，但又在另一个层面上非常理解。

“我没经历过审界考验，但他们也没进过奥利奥查。”娜娃心中翻腾起波澜。自己这个试验品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能让时间来给出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