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花缘（1 / 1）
二人连赶数日，来到济宁渡口。此时天色已晚，无船起锚。魏君彦与一艘官船管事的谈妥价格，放好行李，便下船来吃饭。
只见一白衫公子，手拿折扇，正与管事的低头商量上船之事。隐隐听管事的抱歉道：对不起公子，客已满，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了。白衫公子作揖央求道：就一间，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管事的无奈道：不是小人不肯，只是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了。白衫公子拿出一锭银子，在管事的面前摇晃，不死心道：我出三倍！ 管事的不耐烦道：能坐得起这两层大官船的，都不是缺钱的主儿，我如何能得罪得起？您请罢！说着不耐烦往外轰人。白衫公子央求道：好大人，你就给我腾一间吧！管事的只往外推人，满眼的不耐烦。 魏君彦见白衫公子，面朗俊秀，风度俱佳，于是有意结交，对管事的道：把我们的房间腾出一间给他罢！苏芮忙道：那怎么能行？魏君彦反问道：如何不行？苏芮只得撇着嘴。魏君彦道：在外行走，要多给别人方便才是，你去把行李搬到我的房间里来。 白衣公子心下甚喜，忙向魏君彦作揖道：那就多谢兄台了。魏君彦回礼道：小事何足挂齿。白衣公子随手向管事的抛出五十两银子道：这位兄台的费用都算在我身上了。随即笑嘻嘻地转身跟苏芮往房间里去。管事的接住银子，随手摸向自己的钱袋，惊慌道：哎哟，我的银子哪里去了？ 苏芮边收拾行李，边嘴上挤兑道：大冷天的，拿把折扇，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白衣公子折扇轻拍手心，嬉笑赔罪道：委屈小兄弟啦，还请多多包涵。 苏芮不理睬，拿着包袱往外走，胳膊肘故意撞了白衣公子一下。哪知白衣公子身子微倾，左手飞快地在他眼前一拂，包裹便掉落了下来，露出一件黑色物什来。 白衣公子忙作揖赔笑道：哟，对不住，真对不住，小兄弟。苏芮放好黑色物什，冷哼一声，理也不理，转出门去。 苏芮下得船来，两人四处闲逛。天寒地冻的，路上行人匆匆，也没见得有趣的地儿，两人觅了一处酒肆。店里顾客不多，三两人坐在一起喝酒，两人挨墙靠右手边坐下。 苏芮跺着脚叫道：小二，来盘牛肉，一只烧鸡，两壶好酒。店小二拉长声音道：客官稍等，马上就来！稍过一会儿，酒菜端了上来，两人慢饮慢酌，说些路上见闻。 这时，白衫公子摇着折扇，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往店中望了一望，向两人走来，合拢折扇，拱手大笑道：呀，天下何处不相逢，在这里也能碰到二位。魏君彦起身回礼道：相逢即是缘，仁兄何不共饮一杯？白衫公子自来熟道：妙极妙极！ 两人就坐，苏芮哂笑道：公子风度翩翩，偏要蹭饭吃。白衫公子笑道：兄弟有所不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魏君彦瞪了苏芮一眼，举杯邀饮。 三杯下肚，魏君彦拱手道：小弟姓魏，名上君下彦，扬州人氏。这位是在下手足，姓苏名芮。请问尊兄大名？白衫公子拱手回礼道：适才小弟不敢相问，小弟姓任，名悠扬，长安人氏。 二人各道：久仰，久仰。任悠扬道：我与仁兄一见如故，恨不能痛饮三百杯。魏君彦大喜道：吾亦如此。二人又举杯共饮。 数杯过后，任悠扬笑道：如有冒犯仁兄之处，还望多多见谅。魏君彦道：仁兄何出此言？任悠扬只笑不语。 两人对饮正酣，忽然一声尖啸，利箭破空而来，箭势劲力疾，直射任悠扬胸部。苏芮举箸相夹，哪知竟一夹不中。 将近胸口之时，任悠扬右手举扇拨去。扇子刚贴上箭杆，箭在扇上翻转了一个弧度，改变方向，射向任悠扬的心脏。任悠扬手忙脚乱，只见他急忙向右掠出，堪堪避过。箭入墙壁，箭杆兀自摇晃。 魏苏二人向这支箭看去，这是一支很奇怪的箭，并非寻常所见的矢箭，它是木头所制，就连树皮也未曾去除，箭杆弯曲带有一丝弧度。 正当魏苏二人惊讶于这支箭的奇特，不及反应，又有两支箭，一前一后，急速射来。两支箭直指他胸口，任悠扬向左避出，哪知前面那支利箭急转至左。这种怪箭，这种射法，魏君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思，如果射向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为任悠扬捏了一把汗。 只见任悠扬身子忙回右转，使上内劲，折扇搭向后一支箭，然后裹住箭杆，在空中旋转一圈，再向后顺势送出，如此后一支箭方平直射入墙壁，此时三人均出了一把冷汗。 魏苏二人向箭来处望去，见一个身着葛布麻衣，手挽粗制长弓，背挂箭矢，腰悬匕首，身材粗壮黝黑的汉子立于门口。他一身山野气息，恰似一只出山的猛虎，他向任悠扬瞪了一眼，转身就走。 任悠扬也没有截留，只自顾无事地坐下喝酒。苏芮好奇心起，早忘了先前不快，拍桌道：喂，别人要杀你诶。任悠扬慢悠悠地喝了口酒，道：我知道。 苏芮看了一眼门口，又看了一眼任悠扬，道：莫名其妙。魏君彦亦是好奇，但并未出口询问。三人继续喝酒，只是气氛有点儿闷。 喝了一会儿，任悠扬道：我们何不换个既舒服，又有情调的地方喝？苏芮问道：哪个地方既舒服，又有情调？任悠扬笑嘻嘻地招了下手道：跟我来便是。遂起身出了门，二人跟了来。 三人左转右拐，来到一条热闹巷道门口，只见门外桃红柳绿，媚笑妍艳，其中顾客往来熙攘。 姑娘们一见到任悠扬，如蜜蜂般围了过来，亲切热情，似老情人般。任悠扬轻车熟路，左调右戏，搂住一个紫裳姑娘，抚摸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调戏道：小乖乖，想死大爷我了！ 紫裳姑娘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好似无骨之蛆，娇嗔道：好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久也不来！怕是被别的姑娘绊住了脚了罢？任悠扬坏坏的道：能绊住本公子的，除了你还有谁说着左手往女人身上摸去。女人温软如水，青葱玉指直戳他额头。任悠扬色色地把她的手指放在嘴里吮着，女人便咯咯地笑了。女人侧头媚声道：等我去换套衣裳，再来陪你。任悠扬双手摩挲着她的脸，不舍道：快点儿，宝贝，别让相公我等久喽！女人挥一挥玉袖，入内而去。任悠扬将左手放于鼻尖，深臭其芳，迷醉颠倒。
魏苏二人，也偶尔随人去些烟花巷柳，不过是听曲喝茶，哪受得住这些温柔。姑娘们却热情得紧，你拉我摸，恨不得吃了去。进得门来，里面更加奢迷，钗粉迷人，又是别有风光。 老鸨赶前两步，拉着任悠扬的手，欢喜道：哟，任公子，好久不见呐，还是这般英俊潇洒。任悠扬笑道：妈妈的生意，也还是这么的好。 老鸨挥舞着丝巾，嗔笑道：没有公子的照拂，如何能好？红儿来了罢？任悠扬点点头道：再叫两位漂亮姐姐，来陪我这两位兄弟，一定要漂亮哦，再加两唱曲的。老鸨欢喜道：公子放心，一定漂亮。您三位先上雅间，姑娘们稍后就来！ 龟奴领着三人来到雅间，热酒黄汤立马送上。不多时，五位丽人上来。着淡黄色流仙裙的红儿，眉施粉黛，静静地坐在任悠扬身旁。众人晃盏摇杯，猜拳携枚。琵琶叮咚，歌喉圆润。屋里屋外，春色满园。 正当三人饮酒酣畅之时，门外有人大嚷叫骂道：好你个老鸨啊，欺负大爷没钱了不是？你等着，大爷回头拿钱砸死你 三人停杯外望，只见龟奴在劝一男子，嘴里不停地道歉。男子穿一件青花瓷长衫，脚蹬绣花大蟒靴，身长八尺，身材丰腴而不赘。面容俊朗似繁星，挺鼻阔耳气轩昂。 任悠扬双手插胸，佯装怒气道：何人在外喧哗！打扰大爷我喝酒，叉出去重打一顿！男子一见任悠扬，嘻哈道：哎哟，任老弟呀，好不久不见！想死哥哥我啦！ 任悠扬笑着道：呶，砸死她！话说间一锭银子向男子面门疾射而去。男子轻飘飘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这锭银子，回手抛给伙计，屁颠地跑上楼来。 魏君彦心道：好俊的身手！二人怕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任悠扬与男子互击一掌，相视而笑。然后牵手走进房来。任悠扬指着魏君彦苏芮道：我给你介绍两位好兄弟，这位是魏君彦，魏兄。这位是苏芮，苏兄。说完又指着身旁男子道：这位啊，吴闻达，吴泼皮是也，哈哈哈！三人各道一声：久仰，久仰！ 于是各人归座，老鸨识趣地把吴闻达的相好叫了来。 四人听曲，推杯换盏，早已酒酣入醉。正当众人心甜意惬之际，红儿突然手掌一翻，一把尖刀刺入任悠扬的胸口，顿时鲜血如注。事发突然，众人来不及救。 任悠扬捂伤口，指着小红道：你你为何要杀我？小红惨笑道：我为何要杀你？呵呵她后退两步，扶住柱子，拔下头上的纱花钗鬟，拿手帕擦去脂粉。只见她淡月如眉，鼻凝香腮。肤色天然，身姿婉婷。虽含涛如怒，却难掩清新脱俗之气。 她咬牙含泪道：你为何再三欺骗于我？我到底哪里不好？就这么惹你厌烦了？任悠扬叹了口气，满脸歉意道：是我配不上你，不是你的错。这这一次算是两清了罢！女子不再说话，掩面推门而去。 魏君彦搂着任悠扬急道：任兄，你还好罢？别动，我帮你治伤。任悠扬气弱道：我我没事，你放心。吴闻达嗤地一声笑出来，道：人都走了，还装。 任悠扬拔出刀，站起身来，笑嘻嘻问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吴闻达道：你死你的，与我何干？任悠扬白了他一眼道：枉我们相识一场。 吴闻达哈哈道：你要是连她都识不出来，那也白做了这小偷之王。你演得不耐，不过这姑娘也真真伤心透了。魏苏二人方知此中另有别情。 只见任悠扬从怀中掏出一个鲜红的果实来，魏苏二人惊讶道：瞿岿果？吴闻达解释道：对，瞿岿果，汁如鲜血，盛产于外域。魏苏二人点点头，这种果实他们也曾见过的。 任悠扬对魏君彦拱手道：魏兄，实在对不住，小弟擅自借了你一样物什。魏君彦疑惑道：何物？任悠扬脱下长袍，露出一件黑色铠甲来。 苏芮吃惊地指着任悠扬道：你，你什么时候拿的？任悠扬微微一笑道：你掉下包裹的时候。苏芮不信道：不可能，我明明把它收好了的。 吴闻达乐道：眼睛也会骗人，两位贤弟或未知晓他为何人，他乃当世第一神偷人称一钱公子是也！ 魏君彦惊讶道：相处如许，才知尊兄竟是一钱公子，我二人算是有眼无珠了！他又道：虽闻尊兄之名，却无缘一见。今日一见，一钱公子果真是个俊俏郎君，说出来谁能相信？ 吴闻达大笑道：这才叫人意想不到呢，即使做贼被抓到了，也没人相信。众人也跟着哄然大笑。 任悠扬脱下金丝玉甲，双手递还魏君彦道：小弟多有冒犯，还望仁兄见谅。 魏君彦见其诚恳，忙摆摆手道：区区物什，就送与尊兄罢了！任悠扬道：仁兄不肯原谅小弟耶？吴闻达亦劝道：魏贤弟还是收回罢，小贼是用不着的。见任悠扬再三推却，魏君彦只好收回。 吴闻达道：魏贤弟还是穿上罢，如此贵重之物，以免小贼惦记着。任悠扬尴尬笑道：保甲贵重，穿上亦可防身。魏君彦听从二人之言穿上。 任悠扬望向门外道：此地怕是不能久留，何不去别处一醉方休？魏君彦道：三更半夜的，哪还有什么好去处？吴闻达道：跟来便是，包你喝得痛快！于是众人转别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