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赵绢讲述的故事(3)(1 / 1)
我大姐和大姐夫之间的旧事,是我们大家族里共通的一个心病。扎在所有知情人的心底,虽然多年没有再起波澜,但我知道,这病其实没好,说不着哪一天,就可能会再起风波,可我不晓得能做什么。
要问我个人的看法嘛,唉,都是女人,我能不同情我大姐吗?可这事儿吧,我后来慢慢琢磨,觉得恐怕也不能完全怪我大姐夫。
大姐自己心里应该多少也有些明白:小阿珠幼年犯病,大姐情绪抑郁时,常会突然跑到我家里来,也不一定会同我说什么,就是呆呆地坐在我房间里,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自己嘴里念叨。每到这时,子兴会带着湘儿避出去,把家里留给我和大姐。大姐坐多久,他们就避多久,没有丝毫怨言。我呢,只是陪大姐坐着,从不主动问我大姐什么话,更绝不会给她出主意,大姐愿意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大姐念念叨叨自言自语的那副样子,颇有点象是当年我妈念叨“养儿防老”的场景,从她的念叨中,我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听懂了大姐的心声,她会喃喃说:“我这是何必呢?明知道你没有娶我的心,还非要为了钱嫁给你,嫁给你,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又生了儿子,就行了吧,我还要求那么多干嘛呢?这可好,终究把你还是送到对你什么要求都没有的狐狸精怀里去了,是不是?是不是?”
所以,你们看,我大姐不是不明白自己的性格有问题,只是明白归明白,她已没有办法改变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对于大姐的抑郁状态,我和三妹都一筹莫展,但还没有持续多久,还没来得及变成不可收拾之前,我弟弟赵猛就去跟大姐夫打了一架。
在警局里,警察不客气地对我大姐说,别管是不是亲戚,大姐夫验伤若是达到了刑拘标准,那猛子就得坐牢。我大姐吓得,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过来,猛子是我们赵家的一根独苗,大姐寄予厚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去坐牢,后来大姐夫使尽力气捞了猛子出来,没留下案底,我大姐的情绪彻底恢复正常,这病势才算压了下去。
不过,子兴在家里同我说:“老婆,这事儿没完呢,依大姐的性子,断不能咽下这口气,以后不知道啥时候,准还会翻腾出来。”
我感叹道:“唉呀,我这个大姐,就是太要强了,其实怎么看都是她赢了呀,大姐夫为了阿珠,把外面那位断得那么干净,小阿珠都要上幼儿园了,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子兴好奇地瞅着我,问:“老婆,你这么大度啊?那万一是我出这种事呢?”
我当即把脸垮了下来,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子兴就立刻告饶,指天誓地,表示绝无外心。
所以,同为女人,我当然理解,这种事是没道理好讲的。男人嘛,总有三妻四妾的梦想,却不明白,哪怕是随口开一句玩笑,也是对女人很大的伤害,就仿佛本来亲亲热热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却对另一个说,我同你亲热的时候,还想着别人哦……呐,你们看,哪怕只是顺口说说,感觉不也象是吃了个苍蝇一般恶心?
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绝不能带着恶心,恶心这种感觉一旦泛上来,会被身体记住,此后很难消除。一朝开始恶心,便难免日日恶心,那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我大姐跟大姐夫,却是生生把那只恶心的苍蝇吃下了肚,之后的岁月里,就非得说服自己消除这种日日恶心,还得把恶心当成营养来吸收。这份儿难受劲儿,可想而知。
不过呢,我虽是她的亲妹妹,到底仍是旁观者,立场我自然是站我大姐这边,但说句公道话,这只恶心的苍蝇,恐怕是在我大姐不惜奉子成婚时,就已经种在了两个人的咽喉里。
我家的湘儿少女成人之后,我同她郑重聊过一次男女关系的问题。我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结婚前一定要自重,绝不可以越雷池吃禁果。湘儿跟我一向无话不谈,我也从不计较母女长幼,她听我这么讲,自然觉得我冬烘,就同我辩论,道:“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这么老古板,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介意这个了。”
我摇头说:“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会影响判断的问题。你们年轻人啊,总想由着性子来。的确,谈恋爱嘛,肌肤相亲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妈妈认为,前车之鉴,传统的观念也自有它形成的道理。你想想,选择爱人,最重要的是选择跟谁过日子,对不对?虽然男女关系在过日子里很重要,但却不应该是彼此选择的基石,谁跟谁能不能过日子,除了看男女关系,还要看很多其他方面。”
湘儿有些困惑,问我:“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道:“我是想说,女人跟男人谈恋爱,都是奔着想结婚去的,你是我的女儿,总不可能是开放到光谈恋爱不想要结婚的那种人吧?要奔着结婚过日子来做选择,就得看男人很多其他方面,如果你在谈恋爱的时候,先不先的跟男人有了肉体关系,那你的荷尔蒙就一定会影响你的判断。而且女孩子跟男孩子比,受荷尔蒙影响,变昏头的可能性要大的多,若是糊里糊涂受荷尔蒙的影响,选择一个错先生嫁了,那可没处找后悔药吃去。所以妈妈才说,女孩子需要婚前自重,免得后悔时来不及。”
湘儿瞪着眼睛看我,努力想了半天,终于象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妈,你这观点还真是蛮新奇的。那这么说,只要我心态够强大,不让荷尔蒙影响我的判断,就算婚前没自重,也不会硬嫁给错先生,那么,跟谁有肉体关系就都无所谓喽?”
我打了闺女一下,道:“乱讲,都说了,我的女儿不可能开放到这种程度。你总要生养孩子的吧,不结婚怎么生养孩子?不许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湘儿吐了吐舌头,不再反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