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何明眉讲述的故事(5)(1 / 1)
我觉得心口松快了许多,就示意林子不用揉了,对她说:“妈妈身上,留着你小姐姐的印记,你的小姐姐,是神仙眷顾的孩子,她舍不得离开我,就变成你,再回来陪着我,你的姻缘是她的心愿,那自然就是天注定的。”
林子定神想了想,失笑道:“妈,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把我当成是小姐姐的替代品?”
唉,我已经尽量委婉表达了,但林子还是会这么想,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对不起这个女儿,但我和林子的爸爸更对不起我的小凝露,林子啊乖女儿,这就是你的命,你认了吧。
另一边坐着兰中庭激动起来,口吃道:“什么……什么意思?离开……变成林子?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我不想理他,林子转过头去,怜悯地说:“兰伯伯,我的小姐姐四岁时就淹死了,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天。”
兰中庭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我,两手捏紧放在桌面上,我冷酷地回望着他,心里没有丝毫温情,就见他的双眼里似浮起血色,我刚觉不对,他已大叫一声,往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林子靠近我这边,与兰中庭之间隔着会见桌,我俩看着他倒下去,完全来不及做任何事,他重重摔在地面上,头磕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沉闷地“嘭”声,我啊呀一声站起来,林子已冲过去看,而外间的看守也迅速开门进来。
一片混乱。
会见就此中断,我被押回了房间。后来看守还给我通传了信息,说叫来了救护车,初步诊断说兰中庭可能是脑溢血,已经马上送医院去抢救了。看守说我不必着急,兰中庭虽然年龄大了,但身体素质看着还可以,急救医生说他的情况还算稳定,林子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留下话来,说会尽快再来看我,有什么消息都会及时告诉我,让我千万别乱想。
我会乱想什么?我在心底冷笑,如果说,我刚进看守所时,还有一点点对兰中庭的隐隐期盼,到兰文琬和兰中榭分别来看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倾心爱恋的这个男人是一只缩头乌龟,这当然不能怪他,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家族体面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我不是,虽然我情愿当自己是附属于他的东西,可仍然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我背着死罪坐了大牢,他都不敢自己出现在我面前,只晓得转弯抹角叫人来打探,我对他还有什么牵挂可言呢?
非要知道我们的小凝露曾经存在过,他才肯露面吗?我仰天无声惨笑的那一刻,彻底明白了我错在哪里,我不想用孩子绑住我的爱情,我以为最伟大的爱情就是为了对方宁肯奉献一切而不要回报,可我最终得到了什么呢?我本人出了什么事,我爱的那个人都不放在心上,只认为我该为我本人的任何不幸自负责任,我爱的那个人,只关心他自己的血脉……说到底,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我这样爱他,可如果没有他的血脉,我仍是一个与他无关的外人。
那么,他也与我无关,听说小凝露已不在世,他会不会受到打击一病不起,与我有什么相关?
我不怪他,这就是我的命,我选择这样去爱一个男人,我便该受到这样的报应。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林子,这次她来看我,我已经把要紧话都同她说了,就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她得明白我是为她好,我的小凝露不是普通孩子,她的心愿一定要满足,否则连这个世界都会毁灭,那林子也活不下去嘛,是不是?
我丝毫不怀疑我的小凝露会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有任何善意吗?虽然一切的源头都是怪我,怪我这个硬要把她生下来的母亲,但光毁灭我不足以偿付这个世间对小凝露犯下的罪过,她留下的印记在警告我,我必须遵从。
林子也必须遵从,我一定要让她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一周以后,看守所突然要给我安排体检,专门来了个医生,详细查我的身体,还问我的心脏病史,检查我在吃的药。然后又来了心理医生,测评我的心理状况,检察院的提审官也来过,重新问了一遍案发经过,特别仔细询问我有没有杀夫的想法,我的回答当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又过了一周,兰文琬再次会见我,说已经为我申请取保候审,体检的医生确认我有很严重的心脏病隐患,关在看守所怕会有猝死风险,心理医生确认我心态平和,对社会的潜在危害可能性不大,甚至检察院的提审官都表示,不会按故意杀人提起公诉,因为我伤害丈夫有一定的正当防卫情节,被害人本人有过错,而且我不逃跑不拒捕,认罪态度良好,所以最大可能是判有期徒刑。等开始服刑后,我还可以申请保外就医,故不反对我申请取保候审。
我听完后,问她:“兰律师,你这么费力帮我,是你大伯的意思吗?”
兰文琬摇头道:“我大伯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未醒,这是林子和卜杜向我提的要求,反正我的委托人财力雄厚,你的身体也的确是有问题,我是你的辩护人,收钱办事,当然要尽全力为你争取。”
我淡漠地说:“那挺好,这么说,我能出去了?”
兰文琬点头道:“最迟下周吧,手续很快就能出来,到时候林子和卜杜会来接你出去,你的身体不好,需要住院观察,林子说帮你在本市联系了一家极好的私人疗养院,从这里出去,就直接到那边,也免得回家见不相干的闲人。”
我点点头,我并不想回林宅去,回林宅意味着又要和兰家住隔壁,这我可受不了,但兰文琬的话里有奇怪的地方,怎么老是提“林子和卜杜”?怎么不是“林子和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