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水仆最后讲述的故事(16)(1 / 1)
再世的我,用的是林子的凡人肉身,灵力在身时,自然与仆族人无异,可一旦灵力耗散,肉身登时还原,落在水里,就同一个凡人落水没什么两样,只能随波逐流。我脸冲下浸在水里,倒并未觉得呛咳,四肢无意识的挣扎着,想要重聚灵力,就在这一刻,突然从水面上伸下一只大手,一把揪住我背上的衣服,“哗啦”一下把我拎出了水去。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被揽进了怀里,我背靠着温暖的胸膛,有如依靠着坚实的大地。
缓得这一口气,我的灵力瞬间恢复。
是土老大,他来救我了。
我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我跌入水中,从土老大的视线里消失,他立时担心,也向水面扑来,金色光柱倏地收拢成一个极亮的小小金点,落入我的凝露杯中,很快将我的凝露杯浸染成金色,光芒直透水面,土老大借此看准我在那里,伸手把我扯出水面,搂进了他的怀里。
借着土老大对我的担心,灵魄将完整的的涅母印记给了凝露杯,印记即时开启,涅母的回应何其强大,只一瞬间,我的灵力恢复,水势被全面控制,眨处眼间便落回到深深的地下原,周遭一切恢复如初,什么资源都没有被毁坏。
东方天空露出了霞光,红日正冉冉升起,一望无际的沙漠在晨风中扬起沙砾,再没有丝毫刚才大水的痕迹,土老大紧紧从背后搂着我,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站着,我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胸中激跳的心声,渐渐响成了同一个节奏。
好一会儿,我的耳边,才响起土老大低低的声音:“担心你,就是喜欢你吗?”
我叹道:“不喜欢我,怎么会担心呢?”
土老大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放开我,我回转身看着他,他没有看我,抬头望向那轮初升的艳阳,我低头看了看一直拿在手里的凝露杯,杯身的金色已全部消褪,不用说,他现在已不再担心我了,涅母的印记已然关闭。
可是,刚才涅母印记开启的那一会儿,难道就只为解决眼前的难题吗?与前两次相比,这是唯一一次,当涅母印记开启的时候,我和土老大都身在其中,我彼时正在后悔一念放弃会毁掉此地资源,拼力挣扎想要重聚灵力,而涅母印记给予我回应,我的灵力立即恢复……那么,土老大彼时正在想什么?涅母给了他什么回应?
土老大仿佛猜到我在想些什么,淡淡道:“你不用再探我的心思,适才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在水里找到你,把你救起来。涅母的回应,就是让灵魄石把涅母印记转给了凝露杯。你别忘了,我没有灵力,光凭我自己可做不到这件事。但除此之外,我还感觉到,涅母的印记似乎影响了我的前世记忆,好象添加了一些内容,我自己都还分辩不清,而这会使我的记忆对不请自入前来探查的灵力更具伤害性,所以你不要再随便乱试,会伤到你的,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
我说:“真对不起,你来找寻涅母印记,原本是想放在灵魄石里开启,祈愿找回你的灵力吧?被我这么一干扰,反是凝露杯得了涅母印记,让我恢复了灵力。我不是土孜婆,不能以轮回传承为路径转递这印记,要想还给灵魄石,除非再次开启印记,现在该怎么办呢?”
土老大道:“也许是涅母印记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前世我散形离去,并未将灵力散化在天地之间,却固化在神心小岛上,座标亦留在神心小岛上,这意味着,当时的我就明知道,存在神心小岛有可能会消失的风险,所以预先留下灵力护佑。而神心小岛若是真的消失了,我的灵力必然已被击散,座标亦复不存在,这种情况下,再世回归的我绝不可能找回灵力。”
我专心听着,却转不过弯儿来,土呆出生时,神心小岛化为齑粉,因此就没有灵力……照他现在这么说,难道他是故意为之?他前世留下灵力护佑小岛,等于故意要冒找不回灵力的风险,这是为什么?
土老大续道:“涅母创造的第一个仆人就是我,我服侍她的时间已经长久到无法记数,我的记忆复杂繁多,即便是前世的我,拥有那样一具天地间最强大的身体,也无法容纳所有的记忆,而我又不愿意失去任何一点记忆……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涅母最喜欢待在神心小岛吗?”
我完全不动脑子地回答:“因为神心小岛就是涅母的心啊,她当然喜欢。”
土老大摇摇头:“你可真是图省事,现在还这么想当然。告诉你吧,神心小岛并非涅母之心,而是我将心剖出所化,涅母应我祈愿,令神心小岛资源富饶,却绝无人类出现。所以,我可以把我的记忆,分门别类储存在神心小岛上,我当然可以随时与我的心相通,用当今人类的科技来比喻,等于是我给自己开了一个外挂储存的服务器,随时可以云连接。神心小岛上绝不可以有人类,就是因为,若有人类在岛上生命,必会过度使用小岛资源,那就相当于把我的服务器拆散了,我的记忆就保不住了。”
神心小岛是土老大的心?
我瞪着他,那么,涅母最喜欢待在神心小岛上,就可以理解为涅母最喜欢待在土老大的心里,最喜欢待在土老大的记忆里……我突然,在心里溢出悲苦来,涩然问道:“土老大,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吗?阿土婆跟我说,我该等等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你的喜欢没有挂在谁身上,所以让我不要轻易放弃对你的喜欢……可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喜欢涅母,对吗?”
土老大回瞪着我,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不可思议:“水媚,你是傻了吗?我们都是涅母的仆人,我们谁会不喜欢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