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九垓八埏东归路 万壑千山心朝唐(2 / 3)
唐僧苟且有备以待,心绪清醒,明白身处迷魂鬼域,他无力把持这种险恶场面,以静待劳,细观其变。怎奈迷魂鬼怪并未显身,但见天地日月草木藤蔓一抹抹变红,一抹抹变白,一抹抹变黑,一会儿一个色样,这叫易皮换筋,血肉生灵自是活生生的变了色样。
唐僧被眼前的情形倾覆了神志,双目遮掩,身不由已任由宰刮了。
倾巢之覆岂有完卵,牡丹仙子自然不肯更容易貌,挥掌抚抹,倏然显露,瞬间天地日月草木藤蔓恢复自然生机,只是树根,山间披上了一层绿毯,那是迷魂鬼魔的下场,它变成了青苔,落了个附树倚山的下场,它万劫不覆,至今还长在山野间。
唐僧醒来,恍然一觉,神智清醒,精力充沛,扑入视野的依然是天高云淡,青山碧野,微风轻拂,抚脸清凉。令他大惑费解的是:身边摆置了丰盛的佳肴,并刻笺附注,署名告启:路途辛苦,山肴野蔌,删繁就简,苟成敬意,恭候慢用。落款为:善心豺狼。
唐僧欣喜道:“劳你多方眷顾,叩谢了!”膳后,他窥日辨向,判断已是午后时分,挎包赶路,毫不迟疑背西而去。他身在丛林下,步履青苔上,轻盈的脚步跋涉在漫漫的回程中。
不知不觉又是傍晚时分,唐僧身后的天空紫霞叠嶂,云彩红艳,映得他耳红面赤。但他朝东远眺,山林黛绿,云绕雾锁,山风啸鸣,俨然下乔木入幽谷,孤鸦泣啼,空谷鸣啭,苍山倾注,应声悲婉。
唐僧刚找到一个挨屁股的地方,打算歇脚过夜,林间哄然啸鸣,千鸟弃巢,嘶嚷呼应,携老带幼,迎着夕阳,匆忙迁徙;山间一阵躁动,百兽逃窜,亡命他乡,易栖而去。转瞬间,一片死寂,残阳却把山野映得晃亮,东边的山脉蜿蜒可见,它潜伏在如絮的雾气里,只露出翠绿的山脊罢了。
一阵聒耳的山风,刮得唐僧浑身疙瘩,他知其凶险临身,不敢目睹其貌,埋头于怀,不断地念叨着“阿弥陀佛“以释缓心中恐慌畏惧,只觉得树叶倾泻而下,掩埋在他的身上,他知其劫数难逃,遇灾就逢祸,是祸躲不过,索性蜷伏而卧,大气不敢呼喘,竟也昏昏沉沉地睡倒,也许是疲惫把眠催。
话说鲜花妍艳还靠绿叶扶,牡丹仙子岂容妖怪肆无忌惮,愤然现身,二话不说,迎头而上,这妖怪正是夺魄魔,它占山为魔以来,从未遭遇过抗衡,现在知道抗者不善,委屈求饶,以求偷生。
牡丹仙子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道:“汝好生残忍,抽皮剥叶,贻害无穷,罪孽深重,此后变作露水藤,倚树而生,树枯汝萎,树茂汝荣。”
夺魄魔谢罪化作露水藤,攀爬在树叶上,世代过上寄生的生活。
唐僧虽疲倦又受到惊吓,晕睡过去,自是不知山风过隙,不知月上枝头,不知夜莺浅唱。
旭日杆高,朝阳煦暖,唐僧才从叶堆中爬起来,但见树干光秃秃,皮叶全无,裸露着骨杆子,甚是残忍,幸而干枯的枝头上攀爬着露水藤,增添了一点绿色。在丈多远的大枯树下挂着一个大果篮,装满果品山薯,依然附有暑名“善心豺狼“的刻笺,他举目四顾,但见善心豺狼的童子在转悠,他取下果篮,用膳不提。
路在延伸,旅途也在延续,当生命终结的时候,路也到了尽头,唐僧心中清醒:只要东归之路延续,艰难险恶并不重要。面前崎岖峋嶙,心中无畏无惧,迈小步而集大成,厚积薄发,坦途始于足下,何愁不能回到魂牵梦萦的大唐。赶路便是他神圣的使命,一心朝东,心无旁贷。
此时唐僧面前一座挨一座的石山,朝东眺望,远处的倒吊在天穹之下,雾锁云吞,近处的横坦竖挡,半脸狰狞,他掂量着如何窜插绕行,盘算着如何择道捷径,越过石山阽危之域。
石山南北走向,来龙雄壮,去脉粗犷,山势峻峭。唐僧的来临,惊动了在山崖下觅食的一群野猪,牵头的红毛野猪粗壮强悍,领着数十只家眷呼叫着逃窜,嚎叫声很快消失,匿迹得让人匪夷所思,他想这畜务必窜到山的那边去了,随着它走也许有路。果然有一条丈余的山缝,俨然一条走熟的路,他就顺着这条路穿山而行,其实他心中没有把握,尤然想起猪八戒悟能,便产生一种莫名的信赖与依托,况且是朝东的路,走的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