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师出同门(上)(2 / 3)
父亲跟我说过,雾云城城北有个纪念堂,是纪念战死军人的。这是当初共和时期建立起来的,但帝君即位后,并没有捣毁纪念堂,反而一仍其旧,只是将共和时期与帝国时期战死将士一并祭祀。父亲说起这事时,对帝君也颇为赞许,说帝君大度,确非常人。我对这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父亲说过,这纪念堂建得闹中取静,却一年没几个人到访,倒是个相约碰头的好地方。
项天戈点了点头,却又追问道:“那公子你是姓俞吧?”
我道:“我不姓俞。”我见他还要追问,马上道:“项兄,我与你颇有渊源,所以才出手助你。明天再跟你细说。”
人潮已然在涌动,我们若再停留不动,反倒会引人注目,弄不好那些追兵仍在附近逡巡,若是被逮个正着,就弄巧成拙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分别顺着人群离开。项天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小声道:“那公子明天见。”
我跟着一群往西走的人走去。因为担心会碰到那些人,因此我是沿呈祥河北岸而走。现在天色已晚,河边人还有很多。本来天热,人们睡得也晚,加上今天这个秋灯会,不少意犹未尽的人慢吞吞地走着,一边聊着方才那些灯船,品头论足个不停。
我在人群中走着,一边想着那个项天戈。谈伯伯并没有正式收我为弟子,但他也教过我刀法,我自然也能算流华妖月斩的传人了。而项天戈是项宸的儿子,算起来我和他也是同门,加上我又帮他解了围,让他将流华妖月斩教全了应该不过份。只不过,他到底怎么得罪那批人的?方老跟我说过,要我夹着尾巴做人,只不过我似乎怎么都做不到。
我终究不能永远受舅舅的庇护。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八月底,月亮只剩了淡淡一线,几乎看不到了,夜风已经有了一丝凉意。只是,我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
沿着呈祥河南岸一路过来,走到了永平桥,顺着永平桥才走到南岸。灯船已经驶过永平桥有一阵了,现在桥上倒还有一些人在,有几个则在河埠头放水灯。这些水灯其实就是用草叶扎的小船,上面放了个蜡烛头,放在水上顺水漂去。待蜡烛烧尽了,这草叶小船也被引燃,化灰沉入水底。据说如此一来,死去的先人便会收到后人的怀念。
从桥上看去,河面上星星点点,已放了不少水灯了,在暮色中看去,清清冷冷,与先前灯船的热闹别有一番滋味。我不禁驻足在桥上看了两眼,忽听得身后传来了老徐的声音:“郑少爷,你回来了啊。”
我扭头看去,见老徐就站在身后,手上拿着几只草船。我道:“老徐,你也要放灯船么?”
老徐道:“是啊。今天是秋灯会,我也买了几盏水灯放给我老婆子,应个景。”他说着,便向河埠头走去。我跟着他一路下去,那河埠头是条石砌成的,现在还有好几人在那儿放水船,一个妇人见老徐下来,让在一边道:“老先生,我好了,你过来吧。”
老徐答应一声,从怀里摸出火石火绒,想要打火点燃。我见他抓着那几只草船很不得力,忙上前接过火石,用力打了两下,几点火星爆出,引燃了火绒,我将他手中草船的蜡烛都点燃了,老徐将一只草船推入河中,喃喃道:“老婆子,你在下面放心吧,我吃得好睡得好,挺好的。”
他说得很是平淡,都没有什么抑扬起伏,但话语间却仿佛有种异样的感慨。说罢,又将第二艘草船放入水中,说道:“阿嫦,你在那儿多孝顺你妈。生不出娃也没事,咱也不怕。”
那个让出位置来的妇人是个挺多事之人,在一边插嘴道:“老先生,你是来祭你家里的跟女儿吧?”
老徐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家阿嫦挺孝顺的,就是不能生,被休回来,我说了她两句,一气之下就跳了河,老婆子也就跟着去了,唉。”
妇人点点头道:“罪过罪过,这些事都过去,也别再放心上。这位公子是你孙子吧?长得这么俊,也该知足了。”说罢她看了看我,多半听老徐说自己女儿不能生,那我不是他外孙,准是孙子了。
老徐道:“大娘,这是我家少爷,别乱说。”他因为那妇人说我是他孙子,让他颇为不安,将手上最后一个水灯递过来道:“郑少爷,你也放一个吧。”
我接过那草船,苦笑道:“我给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