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锦屏山庙会杂耍 鸡冠峰绝壁逢敌（1 / 1）

从兴国寺到锦屏山的路上，刘复丹把锦屏山和《太上经》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也知道了王小c三人的身份来历，心里暗暗打鼓，不知道这三个人能有多大把握帮忙寻回《太上经》，转念一想既然是从碧霞元君处请来的人，想必也有些能耐。

当王小c问道《太上经》是怎么丢的时，刘复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唉，都怪我托大，多管闲事！”于是他便把那日的情况向三人讲述。

原来每年农历三月十五日碧霞元君生日这天，锦屏山上都举办庙会，为碧霞元君祝寿。远近善男信女扶老携幼蜂拥而来，游客云集，商贾并至，锦屏山上人山人海煞是热闹。

有一年庙会，山上来了个玩杂耍的，是一位老者带着个姑娘，在碧霞元君山门前插下场子演出，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位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刻记饱经风霜的痕迹，穿着打扮倒也干净利落，步伐轻盈。只见他绕场拱拳说道：“诸位师傅高人，前辈同门，江湖朋友，父老乡亲，小老儿姓柴，人称柴大圣，乃河北沧州人氏，奔走四方混碗饭吃。今日有幸借此宝地为大家献丑，还望贵乡亲多多包涵，如有不到之处，请多看顾，小老儿当感恩不尽了。望有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赐小老儿一口饭吃，便是您的大恩大德到了。”说完老者手持铜锣，边敲边走，绕场三周，向四方揖拜完毕，又继续道，“有人问我‘你会什么本事’，我说，‘我会孙大圣的本事，会上天，会入地，会游大海，故博了个柴大圣的名号’，诸位仔细看，我先来个东海取鱼。”说完，老者叫女儿搬出一只木箱来，里面空空如也，让大家看过后，将身子一纵跳进箱内，随即关上箱盖。过了一会儿，其女儿放倒箱子，掀开箱盖，让众人观看，里面依旧空空，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众人纷纷喝彩，暗暗称奇。

女子说道：“我父已去东海取鱼，倾刻即归。”说罢，摆正箱子，又把箱盖盖回原位，一时场中肃静，人人皆屏声以待。大约有半盏茶时分，忽听箱内叫声不迭，“女儿开箱，我来了”。小女子忙将箱盖打开，但见老者忽地跳出来，浑身湿漉漉，两手各提一鱼，大声嚷道：“东海龙王不讲交情，我要大的，他偏给小的，只给了这二斤重的两条小鱼，让人丢脸。”说完将鱼掷在地上，两条鱼仍挣扎乱蹦。于是众人中掌声四起，往场中掷钱，有好事者沾老者身上水珠尝之，渍渍发咸，更是起劲叫好。

老者绕场三周，谢了礼，又说道：“刚才只是雕虫小技，我们再演一个上天的故事，只是我是柴大圣，不是孙大圣，驾不得跟头云，只好借绳子往上爬了。”说着便从箱子里取出一根绳子，口中念念有词，道声“疾”，将手中绳子往上一扬，那绳子竟越来越长，直入云端，上天而去。老者对众人说道：“这次就让我女儿攀绳上天。”那女子二话不说，抓住绳子往上便爬，初始尚见身影，后来渐渐变小，最后竟钻入云中不见了。众人仰视天空，个个目瞪口呆，似木桩子般一动不动，全场鸦雀无声，静观其变。突然，空中掉下一根桃枝来，众人叫好声突发。时乃三月，人间桃花未开，而这桃子连枝带叶异常鲜美，数枚桃子长于枝上，活灵活现。老者说道：“此乃三月三，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的贡物，小女偷来让大家一饱眼福。”

正说话间，天上突然掉下一只胳膊来，众人齐声惊叫，老者见状，大惊失色道：“只道为大家助兴，不料事发，我女儿被逮，性命休矣。”紧接而下者乃腿、身子、头，一截一截皆鲜血淋漓摔了一地。老者哭得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可怜我女儿生遭不测，这可如何是好，好叫谁为吾养老送终呢？”周围众人无不落泪垂怜，纷纷往场中掷钱，信女们则掷金银手饰，掷完为止。

此时场中大乱，轰动全山，赶会者都集中于此想看个究竟，道长刘复丹本在禅房研习《太上经》玄妙之法，听到喧闹之声，便把经书放到藏经处，出了山门站在台阶上看稀奇。只见场中老者一面将女儿肢体放于箱中，一面拾钱，一面大哭不止，众人劝道：“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这钱也足够你下半生所用，老先生不必过度悲伤了。”

老者抹泪说道：“既然王母娘娘不宽恕，似咱凡夫俗子又将能如何呢？待我使尽浑身解数，看能否把小女救活，尔后休再逞能了。”众人本不忍相看，纷纷欲走，一听此言，众皆止步，只见老者围着箱子快步行走，边行走边口念咒语，嘟嘟囔囔不知所云，众人皆屏息以待。刘复丹站在台阶上看得明白，触动玄机，不觉心动，暗笑道：障眼法而已，如此小伎只能瞒得凡夫俗子，岂能瞒得过我，待我与他开个玩笑。于是刘复丹暗运玄功掐诀使法，口中低语念念有词，闭目凝神，却佯作无事一般，神色自若。只见老者转着，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箱子大喝一声“疾”，接着掀开箱盖，但见女子仰面朝天，躺于箱中，身体已是复原，只是面色煞白，气息全无。满场人无不拍手叫好，以为女子死而复生，绝妙玄机，今日有幸得见。只有老者深感意外，“咦”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心中有了打算，绕场施礼高叫曰：“有过往的神明，遁世的好汉，小老儿初来贵地，未曾拜访，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请收回神通，还我女儿命来，小老儿不胜感激。”礼毕又做了两次法，却毫无变化，那女子仍旧魂不附体，而刘复丹躲在一旁也不收法，看老者如何处置。

老者见磕头作揖无效，不禁生恨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与小老儿如此过不去，小老儿自忖从未得罪过人，却受人挟制，落得这般险境，岂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你害死，可恼可恨，莫怪小老儿无礼了。”言毕，从头上拔下一根白发，从箱中抽出一把寒森森的小剑，焚香烧纸，化成符水，念动咒语，符水一洒，小剑一挥，白发落地，竟成一条尺余长的白练蛇。昂首摆尾，口吐红信，目现寒光，四周环顾。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老者说道：“众人莫怕，小蛇绝不伤人，只替我寻到那位高人而已。”话还没说完，小蛇灵动，激起猛冲，径往山门台阶游去。刘复丹见状，惊骇不已，心中悔恨自己刚才冒失，暗道好厉害的柴大圣！他急忙收了法，只见箱子里的女子猛然大叫一声，站了起来，老者见状，喝道“止”。手中小剑倏地剁了下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刘复丹脚下巨石裂成两半，那小蛇化为白发，落在巨石的断裂之处。

那老者并不管女儿，疾步来到刘复丹面前施礼道：“道长受惊了，小老儿该死。”一面让女儿俱来谢罪。

刘复丹哪里还敢尊大，只得还礼道：“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望大圣见谅。”他心里明白，若非收法及时，那断成两截的不是巨石，而是他自己了。

老者女儿当即收拾摊子，众人都已散去，刘复丹又和老者聊了半晌。等老者匆匆下山而去，刘复丹回禅房点火掌灯，准备继续研读《太上经》，可到他去藏经处取经书时却发现《太上经》已经不见了。他翻遍禅房也不见踪迹，心中懊悔不已，细细盘念，只觉得那个杂耍老者颇为可疑，于是下山寻找，可哪里还有他们二人的踪迹。

王小c听完，喃喃道：“柴大圣？”

“他们既然敢来盗取经书，肯定用的都是假名字，”墨龙说道，“而且这对父女或许也是幻化而来，不是真容。”

刘复丹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四处寻找他们父女二人的下落，可是谁都没有见过，也从没有听说过柴大圣的名号。”

王小c暗想：那可就麻烦了，模样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茫茫人海，这可去哪里找啊？四人落在锦屏山鸡冠峰上，翘首东望，群峰如烟，重峦叠嶂，浩渺壮观。前排有四座山峰，跻身雄居，峰巅高低几乎相差无异，但各具雄姿，峥嵘傲世，峰峦相连，连绵十余里与锦屏山东西相倚，著成一道壮丽的风景线。山之中端有一峡谷，苍松翠柏郁郁葱葱。谷中有一山间故道，蜿蜒曲伸、峰回路转，是通往茫茫深山延至东海的秘密小道，素不被众人所知。

四人眼看群峰，心中一筹莫展，只觉得此事毫无头绪，就在这时，突然，忽听得北侧悬崖绝壁之上传来一声怒喝：“墨龙，真是冤家路窄，这次看你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