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石肤族（1 / 2）
“石肤族永不消亡！”这个声音再一次在努尔比西心中有力的回响，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常常听到大人们慷慨激昂地喊着这句话，通常会在一次祭祀活动结束后，或者是一次隆重的节日庆典结束后，总之凡是有大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用这句话当作结束语。那时候努尔比西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人们明明都在井漓生活的很好，怎么会消亡？但当他成年以后，第一次离开井漓，才算是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当他明白了这一切以后，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名石肤人。
石肤人为了能够重见天日已经等待了上千年，现在，终于等到属于他们创造历史的时刻，越是如此，他们所行之事就越需谨慎。
努尔比西和他的族人们，正小心翼翼的盘踞在落日峡沟的两侧，峡沟幽长的向两边延伸，下方的车队像是正在搬家的蚂蚁，同样延绵不绝，但无论是马夫还是行人，无论是富商还是侍卫，甚至就连拉车的马匹，都出奇的沉默。也许是身在这样幽深的峡谷，本身就是一件很压抑的事情，也许是联想起这峡谷之中，曾经发生过的残忍的、血腥的、怪诞的那些事情，潜移默化的抑制住了人们喧闹的欲望。
落日峡沟是孟部国链接万朝国的要道，所以很久以来都是个不太平的地方，在秦黎帝时期，土匪长期盘踞在峡谷附近，过往的商队被劫掠怕了，就宁可绕远路走黑熊丘陵。白衫军也不止一次的曾在这里伏击过向万朝国调遣的地方军，战况惨烈时，白衫军甚至用双方战死的尸体堵塞了峡谷的流通。时间再往前推移，关于落日峡沟的传说也仍被人们津津乐道，夜魔族在峡谷中专门抽取落单人的灵魂食用，石肤人与夜魔人的联军在此与人类争夺孟部国的地盘。
“已经十一天了，我还是完全感受不到不亡者的气息，哪怕是一点点，或者是一些征兆都可以，可是现在这里太安静了。”努尔桑望着峡谷下流动的车队，紧锁着眉头，忧心忡忡地对努尔比西说。
“桑，我们要相信殉道者努尔米尔宗长，没有他，石肤族现在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们已经隐忍了千年，我们的信念为何却在这几天徘徊。相信殉道者努尔米尔宗长，不亡者注定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的。”努尔比西虽然嘴上没有透露出半点犹豫的语气，但心里也存在着和努尔桑一样的疑问。殉道者努尔米尔宗长用强大的魔法创造了井漓，让石肤族有了最后的庇护所。他献祭自己的灵魂为石肤族占卜未来的族运，他的魂魄在祷文中上升，在电与火中化作一连串难懂的符号，刻在一块巨大的玄武石上。
千年来，最有智慧的石肤人们一直在研究符号的含义，最终含义被人们解读成若干种预言，这些预言有些相近，有些甚至大相径庭。后来，预言的内容被更加深入的研究逐渐统一，努尔比西一一行人，就是跟随预言的指引来到了这里。
努尔比西和其他石肤人一样，对殉道者努尔米尔宗长是怀有崇敬之心的，对占卜的内容本身深信不疑，但对那些解读符号的所谓智者，就大不一样了。万一他们理解错了一个符号，或者仅仅是一些偏差，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们就将永远错过复兴种族的机会。智者最终告诉他们不亡者的转世将会在今年立秋后的第一场雨后出现，但出现的日子没办法具体到哪一天，于是，石肤人们满怀期待地来到了这里。
努尔桑看了看旁边百无聊赖的努尔赤雨和努尔则林，然后凑到努尔比西身边，小声说：“哎，比西，你说，如果不亡者哈霍格现在如果已经苏醒了的话，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木灵人法师，即便是复生，一定也很厉害吧。嗯……我是说……”
“我不知道，桑，”努尔比西打断了努尔桑的胡思乱想，他保持着一贯的严肃继续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到时候就会知道的。”
努尔桑仍然不罢休，他像个好奇的小孩一样继续追问道：“我的意思是，嗯……像这么伟大的人，即便是失去了他本来的身体，他看上去依旧是光芒万丈，足够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吧。”
努尔比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些伟大的人，但可以肯定，他们的形象在后人们的崇拜中被夸大了。”
努尔桑歪着脑袋，一些不着边的想法显然又在酝酿，努尔比西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发灰，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于是努尔比西从腰间拿出巨石精华，在努尔桑的眼前一晃而过，巨石精华随即释放出很多银色的微小粉末，粉末渗入努尔桑的脸庞。他的脸立即开始发生变化，血色如同灌入干涸田地的泉水一般蔓延，面色很快恢复红润，很快，又是一个强壮男子的模样。
人类认为石肤族早已在龙息之战中彻底被消灭，狂妄自大让他们对这件事情有了错误的认知，石肤族在井漓一直活的好好的，他们不定期也会走出井漓，搜寻些魔法无法生产的物资。他们用幻化术为自己易容，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人类，尽管身材还是出奇的高大威武，傲慢的人类还是没有把他们与石肤族联系到一起。于是，人类为这些经常劫掠商队的土匪起了一个响亮的称呼：峡沟地鼠。但峡沟地鼠们也有自己的原则，只要商队肯破财消灾，一般不会轻易害命。
官兵也不止一次妄图彻底清剿峡沟地鼠，但当官兵大规模地毯式在落日峡沟搜寻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除了真正的地鼠以外，什么都找不到。井漓，庇护着石肤人。那些庸俗险恶的俗人类，是看不出井漓的障视术的。即便偶然有牧羊人误闯井漓，也会被井漓的守门人赶出去，然后会有遗忘咒语打在他的头上。
“你说，木灵人已经被困到木灵郡那么久了，我们起码能变身成为峡沟地鼠出来潇洒一番，木灵人可是从那场战争后从未离开过木灵郡啊，不亡者，他真的能像预言说的那样，来到落日峡沟吗？我是说……嗯……他只是出现，就足够引人注目吧？”努尔桑仍旧喋喋不休地问。
“桑，有你这样胡思乱想的精力，不如帮我看看峡沟中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异样吧。但是我想，木灵人的魔法与我们的魔法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的灵能来源是神木赐予的寄体，魔法介质为花粉，所以法术往往比使用巨石精华的我们更灵活，更有多样性，我们能化身为峡沟地鼠，他们说不上也有其他的办法。”努尔比西略显疲倦地说。
“嗯，我想也是。木灵人的大法师总是更胜一筹。”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努尔桑终于拿起了面前的单筒望远镜，漫无目的的左看看右看看，注意力就是无法集中到峡沟下方车队上去。
在难得的安静之后，努尔桑又对努尔比西说：“哎呀，我去看看‘板凳’还好着呢没，去给它喂点水。”
“板凳”是一只山羊的名字，这山羊是为不亡者准备的，拴在离这不远的一棵树旁。努尔比西很高兴努尔桑能干点正事了，哪怕他刚吩咐努尔赤湖看过“板凳”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