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5)
一番辗转几经波折之下我租到了一个茅房。
为什么说我租的是茅房呢?因为它是一个带有一间几平方米卧室的卫生间。当然你也可以这么说,它是一间带有卫生间的几平方米卧室。房东的楼房一共四层,很可惜我住在了最底层,绕着楼底的一条狭窄逼仄的小道拐两道弯。小道的一侧都是一家家的租户,上面一条长长的晾衣绳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有短袖有裙子有内裤有胸罩还有小孩子的尿布。这些衣物遮挡住仅有的一丝阳光,衣服上未干的水不断往下滴落,所以这条小道又阴暗又潮湿,还时不时散发出一种怪味。小道的尽头孤零零地竖着一道破旧生锈的铁门,那后面就是我将要住的地方。
铁门上贴有很多性感裸露的美女照片,写着一些污秽不堪的文字,让我不禁想到它以前的主人都干了些什么样的勾当。打开铁门,室内弥漫着腐烂腥臭的味道,混合着封闭而久久未散的湿潮霉气,差点让我喷出一口老血。
室内一片黑暗。我用手机微弱的屏幕光线找到了电灯的开关。25的小灯泡闪了几闪才渐渐发出微弱的黄光,但是照亮这一块地方已足够了。室内只有一个小窗,就在木板床的上方,紧紧闭塞着,不肯放进外面的一丝空气。
木板床上有一个露出棉絮的破被子和一张破洞百出的床单,床单就像一张窝成一团被丢进垃圾篓的草稿纸,上面紧紧贴着许多的避孕套,还有几只死蟑螂。
木板床的对面有一张跟床一般高的方凳和一个敞开的没有柜门的柜子。柜子里面塞满了垃圾,那些难闻的味道多半是这里发出来的。我捂着鼻子仔细地看了看,有各种食物的残渣,印在柜板上黄褐色的水渍,一些被女士遗弃的胸罩内裤,几盒还没有打开包装的避孕套和一个面露微笑呈放荡姿势但是漏了气的充气娃娃等等——我在找可以放行李箱的地方。
卫生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简易的淋浴花洒,一个肮脏的马桶,一面破裂的镜子和一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地上和马桶上还有几只死的蟑螂和活的蟑螂,最后我把活蟑螂都拍成了死蟑螂。
屋里太过闷热,又闻着令人呕吐的味道,我感到一阵晕眩,急忙跳到床板上废了半天劲打开了那扇小窗。阳光似乎也嫌弃这个屋子而不肯进来,只敷衍性地照进来一丝昏暗微弱的光线,夹带着外面的燥热。
3
我用院里不知道谁的扫帚和拖把将屋里仔仔细细收拾了一番。我已大汗淋漓了,急忙冲了个凉水澡,换了衣服。短暂的凉爽让我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得去买牙刷、毛巾、脸盆、洗衣粉等等生活用品。可我只剩下了八十几块,这个月一百块的房租已经付给房东了。我本想跟房东讨价还价,说就你这样的房子哪里值一百块啊?没想到房东一句话就令我深深折服:爱租不租,不租滚蛋!
我锁了铁门,拐了两道弯出了狭窄的小道,经过大院的时候听见有个中年妇女在大叫:“喂,这是哪个缺德的人往院里扔裤头啊还有这些避孕套,难闻死了,就不能扔外面啊?多走几步路能死人是怎着?”很多人头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有长发的,有短发的,还有秃头的,跟着听见有人附和:“咦,怎么还有充气娃娃啊,这是哪家干的好事!真不要脸!”
我打开大门,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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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属于离市中心较远的郊区,也就是以前的农村,我租的是村里的民房。出了村子走了一段路,找到一个简陋的便利商店,店里的物品上面大多积着厚厚的灰尘,我挑了些最便宜的生活用品,还有一张好像被人睡过的凉席——被子就不需要了。这些一起算完一共花了六十多块,兜里还有二十块钱。这意味着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工作,而且在找到工作之前要省着花钱。
回去的时候我路过一条小吃街,一阵阵扑鼻的香味让我沦陷,将我原本不打算吃这顿晚饭而省钱的决定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吃了一碗米线和一笼包子,花了十三块。
回到屋里将东西都摆放好,又是一身臭汗!屋里闷热得就好像蒸桑拿,尽管用凉水冲洗了几遍依然觉得燥热。这个时候我想要个电风扇,但是看了看兜里仅剩的七块钱,还是咬了咬牙。一咬牙,又觉得口干舌燥的,咕咚咕咚对着水龙头喝了几大口凉水,短暂的沁入心脾后我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于是晚上吃的东西全部成了肠胃的匆匆过客。等到肚子稍微安静一些的时候,我想到需要一个热水壶,可是没有钱去买。这可怎么办呢?
我拿着杯子上了三楼去找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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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的房东,我应该说明一下。她是一个五官单独看还凑合但是搭配在一起就显得特别丑陋的肥胖妇人,和她老公结婚十余载也不见一儿半女,不知道是她有毛病还是她老公有毛病。你要问她,她肯定会说是她老公有毛病,可能还会叉着腰口吐飞沫地说:“哎呀那个挨千刀的能力太差了,简直不是个男人!”
关于她老公娶她的原因我觉得还有补充的必要。他大学下来自己创业失败,家里又穷到了一条裤衩几个兄弟轮流穿的地步,于是就想起了大学时一直苦苦追求自己的那个有钱的独生女——这女孩就是房东。他一咬牙答应做了上门女婿,煎熬了几年,没想到竟然将岳父熬嗝屁了,他就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她家的财产。他继承财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哥哥和弟弟买了一大包裤衩把他们感动得痛哭流涕。再后来他投资开了一家公司,因为业务繁忙所以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其实不是因为业务繁忙,而是在外面有了第二个家。这个我们整栋楼的人都能猜到,可唯独我的房东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