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3:二分时(6)(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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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优势在于不对称式的战斗。去破坏敌人的道路、桥梁、仓库……让敌人占领孟加拉的成本成倍地增长并阻碍他们搜集情报和下达命令的效率。”和谢里夫·罗易一同躲在村庄里的麦克尼尔没有把责任完全推给对方的想法,或者说他觉得未能阻止罗易做出错误决定——尽管更大程度上来自z集团的盲目自信——同样是自己的过失,“现在看来,和敌人正面决战为时还过早。”
“可总要有人去做出牺牲。”罗易的眼神飘忽不定,他还没有从遭受迎头重创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我以为……我们可以快速结束这场战争。”
麦克尼尔清楚是谁在为孟加拉游击队买单,那当然是本地的孟加拉人而非躲在孟加拉之外的德国人。英勇的游击队员们在把城市和郊区搞得一团糟时,同样为未来的重建工作增添了不少难度,而巴基斯坦军队并不会因为没法及时搜捕到游击队就停止报复。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通过避免正面冲突的手段把战争持续下去只会让其他孟加拉人继续受害,届时孟加拉人将会得到一片焦土和废墟还有几百万同胞的尸体。
但德国人或许乐于见到这一结果,印度人也一样。尽管德军和印军若即若离的态度已经引起了许多孟加拉人不满,暂时找不到其他盟友的受害者必须仰仗这股愿意支持他们的主要力量,哪怕它本就是双刃剑。
1984年6月末到7月初,麦克尼尔趁着罗易从战线上撤回部队并加固防线的机会做了些战况整理工作。他把罗易所部执行渡河作战过程中暴露出的问题一一写明,并同时回顾了孟加拉人最近存在的一些隐患。罗易的忧虑或许是真心的,这个当初愿意主动站出来反抗的老游击队员希望能够更快地将同胞们拯救出来而非任由他们在漫长而残酷的对抗之中成为代价;而对于其他孟加拉人指挥官而言,大举正面进攻也许是为了向德国人和印度人表现自身的实力、让误以为能随意拿捏他们的德印联军有所收敛。
从结果上来看,孟加拉人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沿着河流和其他防线固守的巴基斯坦军队得以集中力量并展开顽强反击,其结果是孟加拉游击队和自由孟加拉军在三个方向上的进攻均遭遇挫败。先前孟加拉人以德印联军训练出的部队为骨干大规模招收游击队员以扩充部队,号称要建立一支规模可与东孟加拉的巴基斯坦军队相比的大军,现在看来这些空头支票离兑现还有很远。
然而麦克尼尔没有理由去责怪罗易,他相信罗易已经尽力了。过去的几天里,他们围绕着阿帕拉鏖战数日,两人多次赶到前线参加战斗,但敌人的顽强仍然远超他们想象。即便部队规模大体上相当,即便巴基斯坦军队已经饱受工业瘫痪和武器弹药供应不足等问题的困扰,第17步兵旅的敌方正规军仍然击溃了罗易由民兵和游击队员拼凑起来的部队。战败的罗易在友军接应下带领部队撤退到距离阿帕拉有十几千米远的位置,在那附近重整旗鼓、预备配合友军发起第二轮攻势。
战斗结束后,疲惫不堪的麦克尼尔终于决定去和罗易认真地讨论一下最近的各项决策中存在的缺陷。队伍出发之前罗易完全不在乎他的意见,现在这孟加拉人已经没有脸面反驳麦克尼尔的说辞。找遍了指挥部也不见人的麦克尼尔在野战医院里发现了跪在地上的罗易,后者像个祷告中的虔诚信徒一样将脑袋磕在地上、将身体弯曲成了大侠的形状。
临时选定的病房里很是安静,至少在它被下一批伤员塞满之前应该如此。外面传来了士兵们的叫骂声和厮打声,怕是又有人和本地的居民起了冲突。不想理会这些闲事的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后方靠近罗易。他没有听到对方的哭声,而他也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外面好像打起来了,你应该出去看看。”麦克尼尔憋了半天,只是催促罗易出面去解围,“本地的居民是我们最重要的资源,他们的信任关系到我们下一次的攻势。”
“……是我把他们害死的。”罗易的声音低沉得可怕,飘荡在房间里的窗帘将他说出的每一个单词扫回了屋子里,“……他们这么信任我——”
他跪在地上扭动着,样子十分地难看。那不像是狂热信徒的祷告,更像是临死前的病人挣扎着求医生或是他所信仰的神明留给他一条活路。
“我们,还有你的同胞,都不想看到一个指挥官在打了败仗之后只会跪在地上自责。胜败是军人必须经历的事情,没有哪个指挥官能说得清自己的余生之中还要失败多少次。”麦克尼尔心软了,他冷漠地撇下几句话,希望罗易快些振作起来,“就算这两千人全都打光了,再征召两千人就是了。你的几千万同胞是你最——”
话音未落,麦克尼尔猛地向后退却几步,以躲避暴怒地向他冲来的狮子。他从未见过罗易露出过如此神色,哪怕是这个孟加拉汉子提起巴基斯坦军队对同胞的暴行时,麦克尼尔也只是看到脸色阴沉的罗易咬牙切齿地发誓要将敌人斩尽杀绝。更多的时候,沉着冷静地下令用一切手段和敌人对抗甚至不惜在训练和实战中频繁使用自杀式袭击(有时候连罗易本人都穿着炸弹背心的游击队指挥官是z集团内不择手段地取得胜利的象征符号、是个让敌人畏惧的死神。达卡的巴基斯坦游骑兵会记得这些,孤立无援的巴基斯坦边防军士兵会记得这些,而那些因此逃过一劫的孟加拉人更会记住这些。
正因为如此,麦克尼尔无法理解罗易为何而愤怒。为死去的同胞和战友、属下而哀悼,这是人之常情,但活着的人更要继承他们的信念而继续战斗下去。他自思并未说出些辱没了死者名誉的话,罗易的敌意可谓是莫名其妙。
谢里夫·罗易一击未能得手,仍向着麦克尼尔步步逼近。他在距离麦克尼尔有几步远的位置停下,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仍然一脸冷漠的德军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