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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止的脸上隐隐呈现出不悦的神情:“让他进来。”
王妍一进来看见高止弧度倾斜的厉害的倒八浓眉,心底涌现绝望。他两腿发软,艰难地迈着步伐到效忠了半辈子,不曾见过一面的帝王面前,双膝下跪,止住颤抖的声量,道:“微臣叩见圣上。”
高止抬眼看向王妍,想到这个胡子花白的小官吏很可能遭遇了《长安的荔枝》中李善德的种种困难收起了郁气,淡淡道:“介绍一下自己吧。”
轰隆,这句话对王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理解的意思是交代你最后的遗言吧。
走到这一步,连天子的圣颜也见到了,王妍没什么好畏缩的,提起胆子道:“微臣王妍出自梁州泸川郡泸县,大业三十四年明法科出身,是上林署的一个小监事。”
“明法”和“上林署”二个字眼让高止愣了愣,书里面和现实竟巧妙的一致,李善德和王妍都任上林署监事,只不过李善德明算科出身才能力算出荔枝运转的最优解,王妍明法科出身事情的进展恐怕更糟。
高止回神,右手支撑下巴,慵懒道:“详细说一下你采买荔枝鲜的过程,从接到诏令的那一天说起。”熟悉高止的人知道,这是他兴致上来的惯有动作。
王妍咽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道,斟酌开腔:“臣那日因小女感染风寒告了半天假在家陪同,下午鼓钟声起,我就立即动身赶往上林署。我抵达署内已近午时,同僚正在廊下会食,他们见到我罕见的格外热情多礼,我的上官刘署令亦是如此,让我刚到受宠若惊”
王妍换了口气,趁换气的间隙偷瞄高止的表情,见无异常,王妍接口道:“那天的午餐十分丰盛,有酒有肉有精美小吃,臣腹中饥饿,便不拘小节与上官对食起来。臣酒量一般,一杯酒下肚,已醺醺然。也就是这个时候,上官递给臣一本公碟,臣接过一看,原来是圣上敕令,欲置荔枝使一员采办特供荔枝煎十斤。”
说到此,高止招手叫停,道:“朕写的明明白白是荔枝鲜,怎么会变成荔枝煎,采办荔枝煎还需特意发敕令?贡库里车载斗量,你的脑子用在何处去了?”
王妍辩解道:“微臣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而且臣发现中套之后细细回想了下看公碟的情景,的的确确是煎字,加上这种好差事落到臣的头上,臣当即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无暇多想。”
高止蹙眉,这种简单的局漏洞百出,他提出疑问:“你既知道这是好差事,自有他人哄抢,岂会落到你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头上?”
王妍答道:“圣上,微臣的家乡泸川郡盛产荔枝,为当地特产,宫里的荔枝有四分之一是泸川郡供应的,且上官赞我老成持重,我想了想确实如此,同僚和上官又没理由害臣一个末流小官,臣才欣然接受敕令。”
高止空闲的左手敲击着桌木,发出的清脆的响声令王妍误以为高止敲击的不是桌子,而是他的心脏。
“继续说。”
王妍本身处在一个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高止无意的举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妍感觉口干舌燥,干的无力再发出声音。
高止一甩头,老太监心领神会把高止喝的茶从茶壶里倒了一杯给王妍。
王妍端过茶盏,躬身感激,张嘴滚喉,先微微涩的茶水在口腔里一转,慢慢的品味出余韵的回甘,沁人心脾。
王妍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四肢百骸到处有暖流奔走,不断的冲刷着他筋骨血肉的积劳,他的身体迸发出全新的力量,极大的舒缓了他多日跋涉的疲惫,他匍匐再谢,随后继续道:“……”
大约半个时辰的叙述,王妍才讲完大兴到泸川郡这差不多三个月的历程,谁得想到,其中摩擦出艰险和精彩足够写成一本书。
不对,不是已经有人出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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