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旧作,感慨如潮……(2 / 3)
说干就干!我马上跳下地来开始动手做了。但站在灶前时,我却犯了愁:自己的个头只比锅台高出一点点,站在地上,根本就没有办法洗锅刷碗啊!正在无奈之际,我忽然瞥见水缸旁边的小板凳,就搬过来放在灶前,然后踩上试试。还好,这个时候拿起锅刷弯下腰,就可以够得着锅底了!于是,我往大铁锅里舀一瓢水,然后学着母亲洗锅刷碗时的样子,开始仔仔细细地洗刷了。由于是第一次做这个活计,手生得很,又很担心摔了碗,掉了筷子,而且还是站在小板凳上操作,所以可以想见,那该是怎样的一种蜗牛速度了!
当我把碗筷和大铁锅洗了无数遍以后,看看确实非常干净了,就学着母亲的做法,把所有的碗,都倒扣在漏箩里,把筷子斜插在碗的旁边,再用洗得发白了的笼布,把漏箩连同碗筷一起盖好了。最后,把大铁锅盖好,又用另一块洗干净的抹布,把灶台擦了好多遍。做完这些以后,太阳已经不太高了。西斜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我发现还应该清扫一下炕席!于是,我爬上炕去,用笤帚仔细扫了一遍。如此,我又觉得还应该把地上也清扫干净了!
当把所有想得到的事情都做完以后。我静静地坐在炕上等父母和哥哥回来。
天儿擦黑的时候,他们回来了。我听到娘疲惫地说:“唉,终于赶天儿黑磨完这些面了,可锅碗还没有洗呢!”
又听到爹说:“你去洗哇,我来拾柴火!”
娘推门进屋,一边划火柴点油灯,一边带着笑声说:“我闺女就是胆儿大,敢一个人黑坐在炕上等娘回来!老人们说啦,胆儿大的娃娃有福气!”
油灯点着了,娘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和锅台碗筷,再揭开锅盖看看干干净净的大铁锅,惊喜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敢一个人摸黑守在家里就已经让她非常满意的小小女儿,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尤其是在她很疲惫了的时候!
当然,记忆中踩着小板凳洗锅刷碗也就这么一次,母亲是绝对不会让她心爱的女儿冒着摔跤的危险帮她做这些家务的。但从此之后,帮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却成了我的习惯。一直到上学离家,我都是邻里街坊交口称赞的勤快孝顺闺女,很为母亲所骄傲。
还有一件必须提及的,是幼年时的我,怎么就拥有了那么一种让大多数人看起来实在不可思议的好学精神。
我是满7岁的时候入本村小学读书的。当时的课本是“五年一贯制”试用教材,只有语文和算术,但却是厚厚的两大本。由于倔强好学的我,已经从早我一年上学的哥哥那里学了不少知识,所以入学那天,当我翻开新发到手的沉甸甸的两本课本时,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不懂不会的,包括读音、含义、书写和算术运算。
要说起央求哥哥教我学习来,那才叫真正地感人呢!因为哥哥当时正值贪玩儿的年龄,放学后只想着赶快和同伴们疯玩去;但我却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要求他把当天在学校里学了的课文全部教给我。为此,我挨了哥哥的不少打:教第一遍时,他的态度还不错;教第二遍时,他就明显地不耐烦了;一旦问第三遍,就必定会在得到回答的同时随之被赐以一记老拳。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常常因为学习过于紧迫而搞得大汗淋漓。母亲心疼地劝我不必这样苦学了,明年上学后再学不迟,但我却竟然甘愿吃拳头流大汗而乐此不疲。
由于有了这样的求学经历,我从一入学开始,学习上一直一帆风顺,而由此也进一步激发出了自己更加刻苦和不懈努力的学习热情,小小年纪的我曾经踌躇满志。记得在小学四年级时曾经写过一篇题为“我的志愿”的作文,我写得是长大了一定要当一名科学家。尽管在当时,自己对于科学家的概念还似懂非懂,只知道科学家是搞发明创造造福人类的,就认准了这条路,并且满怀豪情地抒发了一大通豪言壮语。
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少年时代良好的学习环境和美好的理想,随着那件事到来彻底化为泡影了。当稚嫩的肩膀挑起两半筐粪肥摇摇晃晃地走向田间的时候,当锄把、铁锹和撅头,将那还孩子样的双手打满血泡的时候,我才真正地认识到,那些所谓的“理想”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农村的孩子是很能吃苦的。当挑一天担子下来也不觉得肩膀疼了的时候,当手掌上磨出厚厚的老茧之后,我已经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劳动生活了。在大自然中了解和认识大自然,抽空读一些当时所能够读得到的书,成了当年的我最大的生活乐趣。
记得青年时代的我虽无白质的皮肤,但却有一头密度适中且异常黑亮的头发。我的发质特好,非常柔顺,而且所有的发尖从来不分叉、不干枯,因此,两条辫子竟然长到一米多长了还不脱梢。走起路来,几乎尺把长的辫梢,就好像老道士手里拿的拂尘一样,在距离脚跟不到半尺高的地方有节奏地摆动着。干活儿的时候,长辫子很碍事儿,我就将其盘在腰间再打两个结。唉,那是曾经令多少人羡慕不已的好头发啊!
几年的艰苦劳动使我从一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成长为标准的青年农民。这期间,我不但学会了所有的农活儿,而且喜欢在劳动之余寻找一些有益的书籍认真研读。这样的生活大约持续了6~7年的样子。直到1975年的秋天,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生产队分派到由公社统领的兴修一座水库的劳动工地上。
这是一个非常清苦又带有危险性的差事,开山炸石,挖砂做土方,风餐露宿的。虽然劳动强度很大,上下工时间卡得很紧,但所挣得工分,却并不比村里干活儿多多少,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可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纪律严谨,奖惩分明,劳动气氛异常好的大集体。这里的管理制度很适合于调动人们的劳动积极性,而且文化氛围很浓,一些催人奋进的广播稿和活泼上口的打油诗,虽然多带有特殊时期的特有味道,但却也是一些非常健康向上的东西。和壮小伙子们干一样活儿,挣一样多工分的我,还热衷于在劳动间隙写这些催人上进的小稿件。宣传栏上,我的名字屡见不鲜,就连筑坝打夯时喊号子唱的,也是我写的打油诗!
一年后,就在这个具有同等竞争条件的劳动集体里,我以至上而下全数赞同的绝对优势被推荐搭上了“工农兵”大学生的末班车。而由于我的被推荐上学,也使水库工地领导的威望大增。从此,工地上的劳动场面如火如荼,生产进度更快,终于提前一年多,保质保量建成了这座造福于全公社十几个村庄的中型水库。
无论如何我是很幸运的。我平生最爱学习,现在终于步入了高等学府的神圣殿堂。尽管当时招生章程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是“社来社去”,也就是说,毕业之后国家不分配工作,而是回原籍去,应运在学校所学到的科学知识,为建设和改造家乡的面貌服务。但我非常珍惜这宝贵的学习机会,抓紧分分秒秒的时间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的营养。几年的寒窗苦读,使自己的知识结构产生了质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