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玖·我命由人(1 / 6)
——命不由己浮沉在天,偏生千险却见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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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百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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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百鹤堂重新开张,十里八乡的病患天不亮便聚在医馆门口候着,卢大夫带着两学徒忙里忙外,若非医馆新雇了二三新人,只怕忙到正午也不得歇息。没一会,裴荇往后院药库通报:张家夫人来访。
卢湛便赶忙拾掇拾掇出了库房,见张夫人已进了院子,赶忙招呼裴荇去前面代为坐诊,自己引着夫人到堂屋里来。门窗一关,外头闹哄哄的动静就被隔绝在外,便趁着清净为夫人把了脉,开了新的方子,唤人送去煎药处,便与夫人对坐下来,奉茶寒暄。
“夫人今日怎么自己过来了?若是有事,请尽管差遣小蘅,万勿劳动自己。还望夫人珍重贵体,入伏之前,当避暑避热。”
“多谢,有您在,万事无忧愁。”张夫人眉眼弯弯,今日戴了新珠翠,瞧着精神尚好,“今日弘儿传信,大约下月就能回来,特附信请您为他看看这张旁人开的方子,是否可以长用。”
卢湛接过夫人手中的书信,细细看过,琢磨片刻:“这是治心悸的方子,倒是可以吃着,只是法子有些老,用量也有所保留,难以快速见效。我稍后加些药量,再多添两味,待他吃上,既能安抚心神,还可除舟车劳顿之疲惫。”
“太好了,那就多谢您了。”
“夫人不必多礼。”卢湛翻看信纸,感慨道,“原来载远要回来了,没想到眨眼之间已从冬入夏,真是好快。只是四个月里,我二人几无鸿雁,竟不知他又犯了心悸的毛病……”
张夫人笑道:“请您莫怪他,是我特意叮嘱弘儿,您需照看家中长辈,一点小病,不可叨扰。”
卢湛便才想起自己曾同夫人说起过师父病重的事情,想来她定与景弘通了书信,教他莫要打扰。因心生感激,又恩愧万千:“夫人善解人意,鹤士感激不尽。原先受载远之托,这段时日我本应亲自照看夫人,谁知师父他老人家忽生重病,年后便卧疾在床,只我一人伺候,分身乏术。后来驾鹤,丧礼操劳,也是我一人操办。如此一来便难免各处疏忽,实在是……”
“死者为大,愿他的灵魂升上长天。”夫人轻轻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宽慰道,“有蘅儿在,我们很好。您却比从前消瘦了许多,请您务必照看好自己的身体。”
“多谢夫人。”卢湛心底一热,又叹道,“师父八十有二,人人都说他能活百龄而成仙,谁知只一场风寒……师父救万千小儿于风伤寒损,却也正是被风寒摧折了身子。真是生老病死,人生无常……”
正说着,见张夫人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己,卢大夫赶忙道:“不过,如今许多事务已经了结,卢某也终于能回到医馆重新营生,请夫人放心,卢某自会珍重身体。对了,也请夫人回去后转告载远,为防万一,原先用的心悸之方万勿泄露他人,如需取药,务必亲力亲为。”
夫人笑道:“您是有心人,弘儿也会感激您的体贴。”
“载远事务繁忙,又逢调任,卢某也是怕有人暗中对载远不利,因此多心多嘴,夫人莫怪。只是山遥路远,鞭长莫及,也只能盼着他能多为夫人、老大人着想,自己多多留心,多多留意。”
“自从您救下弘儿起,卢先生便一直像是我们膝下一子一般,总是体察细微。”张夫人很是高兴,又将另一封信递给卢湛,“弘儿一直记挂着我们与他的弟弟,也一直记挂着百鹤堂。这是随信寄来的给卢先生的手信,请您收好。”
卢湛拆了信件,正寻思景弘会写些甚么字句,便看那信里只四个大字:“回来吃酒”。当即忍俊不禁,便给夫人也看了,二人笑起这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