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神游8齐物(1 / 2)
安妙真默了一个呼吸左右,方才又说:“人若如大道一般,视蝼蚁、草芥之与人混同,一块石头和一粒微尘、泰山混同。至天下之大,至细微之小,不以其大、小而有分别,不因其轻、重而有出入……那么,这样的人就是无私、无己的,既然无私、无己,便已无所求、无所欲。可也正因此,他们才能虚以待之,才能容纳的下天地万物。那不知几千里的鲲,展翅若垂天之云的鹏,在蜗牛的角上居住的国,朝生暮死的浮游和活了百年、千年,还要活万年的椿……庄子是把自己的元神散到了每一处,均匀的没有任何分别,长的不应去羡慕,短的也不会去惋惜,尊重任何一个生命的自然旅程,平等的,分享自己的关注——每一个,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分不清自己是谁——他是庄子,他也是蝴蝶、是鲲鹏、是蜗牛角上国中的生灵……”
安心说:“人的元神,只有在专注的时候,才会集中。也只有集中了,才会显示出自我——因为聚,再能有形。如果完全散开,那么自我就会消散,剩下的就只能是无我……我理解不了这样生命的意义……”
安妙真说:“天地、万物同在——这或许就是意义。放弃了自我,散开了元神,可是却获得了无数的生命的体验——”
“哦……”
安心扭动一下身体,让自己的姿势变得更舒服一些。明耀的天光令人心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慵懒。
他不禁想着自己化身为巨大的鲸鱼,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吞噬鱼群,随着海中的潜流而动——
因为身体庞大,所以便很少主动。他跟随着洋流,被洋流推动,却又恰巧可以遇到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鱼群。这个时候,他就张开嘴,让自己处于洋流下游的地方等待着。一同等待围猎的海豚、剑鱼也纷纷默契的合作,彼此驱逐鱼群,使之相互靠拢,变得更加密集。一场狩猎就开始了。
他又是被围猎的鱼群,四处冲突……恍惚成了一个逃出生天的个体,又变成了被鲸鱼吸入身体的小鱼。
他看到鲸鱼口中巨大的牙齿,密密麻麻,就像是海底的礁石。也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那里,是他同伴的尸体。
……
他仿佛也变成了天空的飞鸟……
……
源自“幻想”的欢愉也渐渐在慵懒下平息,安心又转了一下头,说:“白天的时候,就这么看着天空,只需要一会儿就能让人的精神放松下来。尤其是这种晴朗的时候……如果就这样在草地上躺下来,看着天空,渐渐也会不想,会彻底的放松下来,一次发呆,时间一恍惚就过去了。”
安妙真一笑,说:“嗯……或许啊,庄子活着的时候,也就是这般。在田野里躺下来,看着天空,然后渐渐就忘去了自己的形骸,也忘记了精神……于是便听到了耳畔草丛中蚂蚁的说话声,听到了蜗牛的角上,小小国家中的争执。”
白日里。
尤其是午后的一段时间,被称之为“晌”,这一段时间是人的精神、意志最为慵懒、放松,也是人的记忆最好的时间段。
直面着太阳的一面,由太阳这个巨大的天体辐射出的光芒像是一把巨大的扫帚,将宇宙中其它地方辐射过来的各种脉冲辐射都清扫的“干净”——这就是一天里最干净、最少干扰的时段。
而天空又是广阔、无垠的瓦蓝,看不见星辰,见不到色差,一眼望不到尽头,人的心自然会为之洗涤。
说“洗涤”是一种文艺的说法,确切的结论实际上就是元神在概念上的“集中”,却因为天空本身是分散的,所以元神也随着这个概念散开。这是一种现实里绝不可能出现的现象——集中于一个概念,却形成了散开的客观事实。聚、散是元神的性质,而“概念”却让这两种性质,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安妙真说:“这个……其实和范正伟考据法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你仔细想一想,是这样吧?”
安心“嗯”了一声,便活动了一下慵懒的,似乎有些迟钝的大脑,将“坐忘心斋”和“范正伟考据法”比较了一下。
“区别”是很明显的:范正伟考据法并不是“虚以待物者”,而是一种元神对意识的分化、投影的特殊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