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交心(2 / 3)
叶臻胡乱点了点头,埋在他怀里把他衣袖都哭湿一片,才靠着枕头撑坐起来,细细端详着他:“什么时候醒的?来多久了?”摸他手冰冷,又忧心不已,嗔怪道:“好点没?怎么不多穿点?”
“一直都醒着,只是动不了。”玄天承浅笑说,“现在没事了,别担心,不冷。”
叶臻片刻才反应过来“一直都醒着”的意思,心中便沉沉的,不由垂下了眸子,却听玄天承接着说道:“对不起,玄琨他们让你受气了,是我不好。他们……原是我姐姐的人,这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他们说什么。”
叶臻闷闷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问:“会让你难做吗?”
玄天承顿了顿,“不会。”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叶臻的下文,于是也沉默了片刻,接着主动道:“关于我的身世,我的家事……我一直抱着一丝侥幸,或者说我在逃避,从不曾对你坦白过。可我却有意无意让你参与进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因我出生入死,担惊受怕。”卧龙山和日照峰的事,哪一桩不是超出了她的认知?甚至望川楼事件的后续,还让她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上——临川的那次争执正是因此。他知道叶臻心思细腻,少不得因此胡思乱想,可她却从没主动问过他这些事。她自幼孤苦,本就极其缺乏安全感,却还用一腔赤忱毫无保留地信任他爱护他,把猜忌和恐惧都留给自己默默承受,怎能不让他又愧又爱?
“……倒也不是全因为你。”叶臻这样说着,目光却开始躲闪,一边继续说道,“而且难道你现在就要与我全都摊牌么?世界上有另一个人知道你的全部秘密,哪怕这个人是我——你不要命了?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都行。”
“阿臻。”玄天承低低唤了她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察觉到她肩膀微微的颤抖,只觉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你在害怕,对吗?你和我一样,潜意识里害怕背叛。”
叶臻几乎瞬间被戳穿了心事。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始终克制的爱意这时盛放出来,又带上了些许的悲哀。她索性坦诚道:“我不敢奢求以后,也怕有一日我们会因为身份对立而走到那一步,成为最了解彼此的敌人。”她微微哽咽了,“我更怕我们上辈子就是因为身不由己所以没有走到完美的结局,一切的起因就是我一心想要追寻的真相……延之,我告诉自己珍惜当下每一天就好,我没有立场去窥探你的秘密。”她说着愈发激动起来,“我有时觉得很荒谬……你见证了我的两辈子,我在你眼里什么样?你知道所有一切,对吗?你又是怀着什么心情与我在一起?”
“我……”玄天承被她这番话怔住,胸中百转千回。他十分清楚,于他们而言,真情被捧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以至于不能轻易触碰。而他出于各种原因,的的确确有很多事不能坦白,故而他口中的爱,多少显得苍白滑稽。然而她是如此聪明。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他自以为的深情,若非用她的勇气兜底,绝无走到如今的可能。
而提到十多年前的事,更是让他心如刀割。他深深吸了口气,稳稳收住了眸中的深沉的痛楚,展露出温和的笑意来,声音却仍旧漏了破绽:“可我一直想奢求以后……一辈子。那些事你忘了也好……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我来,也许永远都不会了,我那时很怕,怕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幸好你养在了叶家,我能时不时去见你。”他揽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我没有想过那些,阿臻。什么身世什么立场早就不重要了!你是什么样,记不记得我,也统统不重要……只要你还在。我本立誓在你想起来之前不再找你,若你一辈子不想起来,我就守你一辈子,可……”他颓然低下头,在她耳边闷闷道:“你太好了,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好到我忍不住想在你身边一辈子。”
叶臻早听得泪眼朦胧,此刻别开了头,骂道:“明明是你想,干嘛怪我?”她隐隐想起那天在临川醉仙楼小憩时的梦境,心中便堵得难受,“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的。我们以前,已经谈婚论嫁了,对吗?我不记得你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你还在,我高兴都来不及。”玄天承低头吻了吻她,“我害怕背叛,可我从没害怕过与你为敌。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
叶臻颤栗起来,眸中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就因为曾经?可我不记得了。如果我……”她一下子焦急惶恐不已,“延之,你不要这样。如果你因为我放弃你的原则,我会很怕。”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遵照他人的原则活着,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永远包容另一个人,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而哪怕玄天承真能做到,叶臻也不希望他做到。但她想起自己打听到的镇北侯和镇国公主的过往,又瞬间理解了玄天承的心思,坐直身子去亲吻他,懊恼道:“是我口不择言,我……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偏要往坏处想……我这什么臭毛病……”她狠狠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地看着他,瘪嘴说:“是你说的永远,你不许反悔。”
“嗯,永远。”玄天承凑近她耳边,说,“公主说什么,臣便做什么。”
叶臻脸一下就烧红了:“你……你不要乱叫。”心中却是忍不住雀跃欢喜,一面清了清嗓子,“你正经一点,别油嘴滑舌的。我那么大一个高冷的镇北侯呢?”她终于看向那俩明显是在昏睡的侍女,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用的什么法子?她们什么时候醒?”
“定身术。你想她们什么时候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