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3 / 5)
杜鹃并不觉得诧异,似乎这就在他意料之中。她不无伤感地道:“你们要走就走吧,这是迟早的事儿。”
黄莺沉浸在骨肉分离的情愫里不能自拔,很是压抑。本以为娘会热情地挽留她,不放她走,不料娘如此平静。她忽然有一种局外人,寄人篱下的感觉,心里酸酸的,眼里噙满了泪花花,声音沙沙的,满是幽怨地道,“娘,你也不要女儿了!”
“傻孩子,想到哪里去了!只要娘有一口饭吃,也不会撵你们。只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里终究不是你们的家。自古以来,闺女住娘家有几个长远?画眉她爹从城里回来,我就预料你们住不长了。咱们待他再好,他也会有一种傍人门户过日子的感觉,这是人之常情。他呢,也不争气,你处处护着他,娘,啥时说他半句嘞?咱娘俩说话还用客套吗?”她伸出衣袖,擦擦黄莺眼里涌出来的泪。
黄莺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娘,还是娘好!”
杜鹃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画眉她爹,不像个正经人,透着邪气,你早晚要吃大亏!山高水远的,我真不放心你,不如让他走吧,咱娘俩一块过。瞅准机会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黄莺摇了摇头,“娘,我是自个儿找的女婿,散了丢人!孩子都这么大了,好人家不要我,孬人家我不愿意,一切都晚啦……”
“跟娘说句实话,后悔了吧?”
这问题,黄莺一时真不好回答。要说后悔,那就是当初不该草率地把身子给了人家!失了贞节,怀了身孕。以致于像一匹小马驹儿,被戴上了笼头,一步步牵到四面透风的草棚里,拴在一个破槽上,吃着半饱不饥,发了霉的麦草。空有一腔热血,驰聘沙场的凌云壮志,再想腾挪施展——有心无力了!
不知孔雀怎么样了?她真羡慕死人家啦!说实话,人生这一辈子,谁不想有个富足的家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谁不想有个称心如意地职业?高高在上,傲视众生呢?又有哪个女孩子不想选一个通情达理、知疼知爱、有本事地如意郎君?护在他宽大的羽翼之下,过着撒娇卖乖的日子呢?这一切,黄莺本该拥有,她也有资本拥有。可她就因为自己的一着不慎,满盘皆空,以至于弄到了今天有家不想归,寄人矮檐下的地步。
她越想心里越痛,愧恨交加,不能自已。别人问她,她自然不会承认。可面对母亲的问询,她还有什么好隐瞒地呢?她一头扎在娘亲怀里,痛哭失声,不能自禁,“娘啊,我这一辈子……悔死啦!理想、抱负、前途,统统完蛋了!有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
杜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宽慰道,“莺儿,别争啦,知足者常乐,这都是人的命啊,争也改变不了!老天爷规定啄木鸟一天吃三虫子,它想吃四个都没有。”
“娘,那要是我再逮只虫,硬塞到它嘴里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黄莺从不相信命运之说,可自己混到这步田地,再去争论这个问题,岂不苍白无力?还有什么意思呢!
“娘,我们走了,你想我不?”就要分手了,能多说一句是一句。以后再想听到娘的声音,只有在梦里了!
“傻孩子,娘不想你想谁呢?还有我的小画眉儿,多乖呢。”杜鹃沉吟有时,郑重其事地道,“莺儿,我对你总是不放心,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你可牢牢记住了——三个月一定来一封信!如果三个月接不到你的亲笔信,我会让你舅舅和,你哥哥带人去救你!”
“娘,不用担心,没那么严重。你都吓得女儿不敢走了。”
“莺儿,娘的话你记住了吗?你说一遍我听!”杜鹃目光炯炯,直视着她。
黄莺看出娘是认真的,不敢怠慢,重复道:“三个月来一封亲笔信,记住了!”
杜鹃道:“那就走吧,咱娘俩一天也说不完的话,你哥已套好了驴车,送你们去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