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1 / 5)
黄莺二进迷魂谷,恶狼逞凶梦破碎。
黄莺这一去,小院立时变得冷冷清清,没了生机。女儿甜糯糯地叫着娘,有意地扭动着,在她面前撒娇地身影,看不到了;小画眉蹒跚来去,满院子抓鸡捉猫时,发出的“格儿格儿”的童趣笑声听不到了。杜鹃好像魔怔了,一梦醒来,稍有风吹草动,她会觉得女儿就站在当院里,甜甜地叫着,“娘,我来啦……”眼巴巴地等着她开门呢。宁信其有,她悄悄起来,拉开房门,当院里,月明星稀,银光轧地,树影婆娑,秋虫唧唧,冷冷清清,分外凄凉。哪有女儿的影子?她怅然若失,落寞无依!
忽一日,午夜梦回,梦境里,他看见姓温的咬牙切齿,鞭声劈剥,直打到女儿黄莺满地乱爬,衣片飘飞,鲜血四溅,惨不忍睹。女儿哀哀告饶,哭叫着,“娘啊,快来救我,晚一步儿命休矣!”杜鹃惊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我儿!”折身坐起,冷汗涔涔。她心痛不已,不能自禁,呜呜咽咽,哭得泪涕交流,痛彻心扉。静夜中传得很远很远。
永新惊觉,敲门问询。杜鹃开了门,泪流满面,惶急道,“新儿,你妹妹被姓温的王八蛋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快到柳家堡叫你舅舅,带上他的全班人马,救你妹妹,不然见不着了!”
永新倒了一碗水给娘亲压惊,劝解道:“娘,你做噩梦呢!你想想,就算她挨了打,山高水远的,你看不见,也听不见对不对。”
杜鹃唏嘘良久,方才平静下来。永新又劝道:“她嫁那么远,不要你啦,你还整天想她干什么
杜鹃气道:“胡说!那是你亲妹妹,她也是没有办法。你这孩子,全没一点兄妹情份!”永新喏喏不敢回嘴。
好在两个月后,终于收到了女儿来信。她让永新连读三遍,又添新愁,信中有句:“娘,日子苦点,慢慢会好起来的……”这说明女儿生活不如意。她又做恶梦,梦见女儿吃糠咽菜,食不果腹,苦不堪言,瘦骨伶仃,不由连连哀叹:“路途遥远,娘想帮你,也帮不上呀,不然也去看看你……”
她天天算着日子,盼着女儿的每一封来信。新年已过,又是三月阳春。女儿的第三封信又该来了。
一日午夜惊梦,她分明看见女儿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形同厉鬼,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惊得大喊一声,“莺儿——”张惶四顾,喘息不止。点上油灯,还觉心惊肉跳。她喃喃自语:“莫非莺儿被害,不在人世了?她的魂灵不散,来报凶神……且等十天半月,如无来信,让五弟和新儿带人走一趟。最近噩梦连连,莫非阎君示警,我死期不远了?我死倒不怕,只是女儿日子尚不安稳,儿子没能成家,让我如何去得甘心?”
正自思思量量,忽听“嘣嘣”两下敲门声,并不真切。她没有动,却耸了耳朵在听。不大会儿,又是“嘭嘭”两声,这回听得分明,确实有人敲门。她不再犹豫,披衣而起,打开房门,但见月黑风高,冷风阵阵,已彼觉得凉意了。她一步步向大门走去,心跳如鼓,咚咚有声,心道:“莺儿,来吧,娘不害怕,你变成厉鬼,娘也要你……”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探头外望,大街上冷冷清清,连条狗也没有,更无半个人影。一低头,大吃一惊,门枕石上分明坐着一个人……
“是……是谁?”她胆战心惊,声音颤抖,走了调。
“娘……是莺儿……回来了……”声音低微飘渺。
杜娟止不住的颤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这大半夜的……
“娘,把小画眉接过去吧……”
这回杜鹃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女儿黄莺。她双手楼过小画眉,惶急地道:“我的儿哎!咋来到这个时候?出啥事啦?”
黄莺起了两起,却没起来,“娘,你拉我一把……”
杜鹃一手抱孩子,一手架起女儿,急急忙忙回到堂屋里。
黄莺挣脱了母亲,紧走两步,一头扎在娘的热被窝里,再无声息。
杜鹃帮她脱了鞋袜,盖好了被子,伸头听她鼻息平稳,试她体温正常,稍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端灯凑近女儿,见她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嘴唇干裂,不由默然神伤,怆然泪下。幽怨的自语:“叫你别走,你不听,不知受了多大的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