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揽月16(2 / 3)
“敢问王爷,为何忠?何为义?贤者有云,上思利民,忠也。义者,尊贤为大。而忠义之人,当忠天下。何为天下?民也。说到底,王爷守护的应该是昭阳国百姓的安宁,而非一国之君的王权富贵。可眼下王爷为了萧尧的帝位不顾百姓的死活,这是哪门子的忠,又是哪门子的义?”
萧逸沉默半晌,闷声道:“本王当然知道民为重,君为轻;当权者要以民为先,以民为本。也知道要敬贤礼士,更清楚我等此行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可本王到底是萧氏血脉,即便有千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勉力为之。”
“王爷有情有义,顾念血脉亲情。萧尧呢,他也会么?”
“圣上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可在一干宗亲中,他对本王还不算太坏,始终顾念着一丝骨肉亲情……”萧逸的脸上飘过一丝自嘲和无奈,继而是苦笑,“这也是本王无法弃他于不顾的原因之一。”
“要论这自欺欺人的本事,王爷当数天下第一。您说萧尧顾念骨肉亲情,那么请问小王爷是怎么死的?”
萧思源之死本是皇室秘事,知情者寥寥。这会经莫待之口说出来,萧逸不但不意外,反而认为他不知道才不正常。“源儿的事是场误会,皇上说他只是想吓唬本王,没想到误伤了源儿。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萧逸忽地变了脸,目露凶光,“你不用再浪费唇舌了,本王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走吧,看在你是源儿朋友的份上,本王今天不抓你。”
莫待依旧坐得四平八稳,玩着那个并不精致的茶杯盖:“小王爷若泉下有知,看见他拼死保护的父亲原来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不知会作何感想?王爷,在下斗胆猜测一下,您该不会是想战死沙场,既全了自己忠义的名声,又可以去地下见妻儿吧?”
萧逸一怔,随即笑道:“不愧是你,一猜就中。”
“真没想到啊!王爷天纵英才,计谋百出,竟也有这为了一己之愿,不顾成千上万无辜性命的时候。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只是在陈述事实的语气让萧逸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接话。好在莫待也没想让他说话,又自顾自道,“不过这样也好。既然王爷连死都不怕,那我也不必担心您承受不起打击。”说完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叠锦帕送到萧逸面前。“作画的人画技高超,王爷一看就能明白。”
素色的锦帕上,萧露蕊的模样活色生香,宛如活人。她握着手绢的左手自然地下垂,右手紧紧捏着衣襟,静静地望着宫墙上方的天空,眼含轻愁却又笑意盈然,似乎再多的愁苦都阻挡不住她对生活的期盼与向往。每张锦帕上,她的装扮迥异,随行的侍女也不尽相同,但这个刚下轿时的动作却如出一辙。萧思源陪在她身边,笑容满面,好像就要见到久未谋面的心上人那般开心。
“这……这是什么?”萧逸握枪的手抖得厉害。“本王问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宁王妃进宫侍寝图。”莫待盯着萧逸,一字一顿地道,“出自上官媃之手。”
“你敢胡说八道毁她清誉!”萧逸一把掐住莫待的脖子,恨不得立时将他活剐了。“小蕊进宫是去向淑妃娘娘请安的,她怎么可能是去……”他猛地想起,每次萧露蕊出宫后都神思恍惚,精神状态特别不好。问她,总说是与淑妃娘娘说了一夜体己话,缺觉了。再问,就说是每个月女人都会得的病。他私下问过王府的医官,得到的答复是王妃身体康健,月事准确,差不多就是那几天前后。从此,他再无疑心。“是慕容瑶的主意?”
“是萧尧,淑妃娘娘是被逼无奈。萧尧以你和小王爷的性命要挟宁王妃,逼她就范。然后又逼迫淑妃娘娘替他周全,不然就杀了四皇子和你。淑妃娘娘说,昭阳国可以没有四皇子萧旸,但不能没有宁王萧逸。为了保护您,她们咽下了所有的苦。还有,那晚小王爷之所以会在宫中,是因为上官媃故意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想求个明白。王爷,你说小王爷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赴死的?可悲啊!他用命保下来的父亲,竟然为了……”
“别说了!这不是真的!定是你编排出来离间我们君臣感情的!”萧逸举枪就刺,正中莫待的肩膀。“你为何不躲?”
“王爷心中的恨必得见血才能缓解。伤疤是我揭开的,这一枪该我受。”莫待无所谓地看着伤口,撕了块布条简单缠了两圈就算包扎过了。“王爷如果不解气可以再刺我几下。我皮糙肉厚,无碍的。”
长枪落地,萧逸掩面泣泪:“本王何德何能,要她们如此牺牲?”
“因为您是宁王,是昭阳国的护国柱石,是百姓的希望。他们保护你,等于在保护千千万万的百姓。王爷,如果您一意孤行,将百姓拖入战争的泥潭,岂不等于在践踏他们的心意与付出?”萧逸的神情已不似之前那般坚决,莫待却并没有趁机游说,而是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心想:得,我恐怕快成妖孽了。“王爷可知四皇子为何要把一个武功不太高的云起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侍卫的武功不如主子的比比皆是,这不足为奇。且云起从小在四皇子身边长大,情同手足,他们形影不离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