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4)
南营大火后,一大批南营兵卫滞留在沧澜洲治伤调养,又加上春季气温不定,百姓中多发伤寒症,以致沧澜洲病院中人满为患。孙有仪便与叶容与商议,把一些伤情已经稳定只待悉心调养便可康复的伤兵送回戍海卫总营,二人拍案敲定,派人前往戍海卫总营交涉,总营来人两方交接完终于送走了一批。
鲁小乙便是这一批人中的一个,他的伤在面部,是救火时未来得及带头盔而被灼伤,所幸灼伤程度偏轻不至于毁容。只消每日用药膏厚敷再以绷带层层缠裹,最后戴上特制的铁面具贴合在绷带外面,待灼伤的皮肤剥落新的肌肤生长起来便好。他戴上面具便只有眼睛能露在外面,不方便说话,他倒更喜欢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不说话。回总营的路上,伤兵都乘车架,护卫骑马,他第一个抢着爬上最后一辆车坐在最里面,抱着头装睡。
临近总营大门循例下车下马接受身份核查,鲁小乙最后一个下来跟在大队人马后面准备接受查验。正随队慢慢往前腾挪时,头顶上方蓦然罩下一层阴影挡住暖烘烘的太阳光,鲁小乙下意识抬头,见两个年轻男子一前一后走上哨楼在正中站定,立在前方那个身着蓝衣银甲,身如松柏卓然挺拔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哨楼之下。不知怎地鲁小乙感觉那两道目光最终停在自己身上且一时半刻没有再转移,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心慌。因是逆光鲁小乙看不清他面貌,仅凭服制和当下情境料想他是巡卫营营主苏冕,一番扭捏后拘谨地躬身揖手执礼,而后像是变做个耷拉着脑袋的鹌鹑再不敢往上瞧了。待轮到他跟前,依次报姓名递腰牌在名簿上签名字,落笔时牵动了肩上未痊愈的伤笔尖抖的有些厉害,执事兵卫抬头看了他好几眼,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耐心地等他一笔一划把名字写全。
这还不算完,鲁小乙又被人带进小耳房内,按规矩要解下他脸上的面具绷带查验样貌以防被人钻孔子冒充。待他缩手缩脚地坐在凳子上,一个面色麻木的老年兵卫已经从一堆纸张中抽出来标有鲁小乙姓名的画像展平放在桌面上,而后不由分说地先把他脸上的面具揭掉了。
“嘿!快住手快住手,没有这么蛮干的。”一个身着墨色文衫怀抱一沓名碟的男人正巧跨进门,忙出声阻止,待走近了看清鲁小乙,又惊喜出声:“小乙!小乙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怎样?伤情可稳住了?”
鲁小乙磨磨蹭蹭地点了点头。
“苏副使跟他认得!”老年兵卫一拍手,为难道:“苏副使,这可是苏营主亲自定的规矩,咱们这不得按规矩行事?”
那苏姓副使道:“即是脸部烧伤未愈样貌必与之前有所不同,何况咱们不谙医术,贸然动手若不得其法破了相难保不会影响小乙日后娶亲。”
老兵连连点头,一脸苦相道:“我咋能不晓得这道理这不是规矩为大,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什么纰漏苏营主那边我可没法交待啊。”
苏姓副使善解人意地道:“你没有错处是这情况特殊,小乙兄弟是南营一等戍船卫,在南营大劫中立了功的,伤在脸上本就忧心咱们行事更仔细稳妥些为好。他的记档都调过来了,你不若对一对他的身形胎记什么的。”
“那倒是多余了,苏副使即与鲁兄弟相熟,还能有什么问题呐。”老兵卫搓着手赔笑着,眼风暗暗又将鲁小乙周身瞄了瞄核对了身形尺寸,这才放下心松口让鲁小乙离开。
从耳房出来鲁小乙方觉松弛了些,左右望了望随着一道回来的南营兄弟一起慢腾腾地往营内走。
“小乙兄怎么还如此怕与人打交道。”苏副使赶上来,一边笑言,一边伸手在鲁小乙右肩上拍了拍。
鲁小乙被拍的身子一僵,脚步迟疑地停在原地。
苏副使神色不变,手下施力轻轻将他推了一把:“识相就乖乖跟我走。”
苏冕大步走向刑室,身后跟着一名心腹从属,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连火把也没有点。
“营主。”守在刑房之外的苏副使遥遥施礼。
苏冕沉声问道:“可有旁人来打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