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鱼跃龙门（中）（1 / 1）
奈何哪里都有不甘心，不相信命由天定，相信自己能创造奇迹的有志之士。突地，一声惨叫传来，却是有一小妖奋力前行，已飞速跃上百丈，正雄心勃勃，意欲再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团白火，刹那砸在他身上。他躲闪不及，立刻化为灰烬，神魂皆消！
这下不管是小楼里广场上还是已经冲进飞瀑的，个个都吸了一口凉气：这真不是闹着玩的，是要出妖命的。已经闯进飞瀑的，也无心顾忌其他。百丈以内，考验的是皮筋骨，闯过倒不难。难的是无回头路，得一往无前。百丈以上，锤炼精气神，各种危险就会不期而至，一不小心就身亡魂灭。
此时，小鲤鱼已经来到崖边，他毫不犹豫，回首看了众妖一眼，朝
父亲一稽，径自从龟背上一跃而起，闯入飞瀑中，消失不见。
众妖大惊，大声吵嚷。却见小鲤鱼已经从飞瀑中出现，原来已经游到三四十来丈高了。众妖个个手拍胸口，长呼口气，惊魂稍定。张信瑜暗暗好笑，这情智动作，已与人族无异。
耳边却是惨叫连连，想来这飞瀑，进得来出不去，要么跃过龙门，要么交出姓命！已经接二连三，少了好多身影。那鳝鱼兄也是有所准备，上得百丈，立刻披上虎皮，头戴尖帽，这帽子倒符合物理卸力原理。手握横刀，身体滑溜，在尽力避开各种危险。奈何很多危险未到身边时，几乎和水流一致，极难提前察觉，只能尽力避开少许。待他又攀上数十丈，火烧水煮、风割石砸，已是伤痕累累。
不过十来分钟，惨叫声渐渐平息。除了依靠滑腻的身躯东躲西藏的和小鲤鱼，飞瀑内再无其他生物！广场上众妖表情各一，有叹息落泪的，有暗呼侥幸没有去尝试的，有冷笑其自不量力的……老鲤鱼依然闭目塞耳，恍如未闻，只等最后结局，只是那微微颤动的大胡须，出卖了他忐忑不安的心理。
张信瑜见所未见，看得惊心动魄，也为那些不屈命运者惋惜。突然旁边悠悠一叹，却不知那龟大叔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身边来。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盾去其一。生命成长，诸为不易；万物之道，总有一线生机。外界如此，此地也是如此。小娃儿不必太过感概。”龟大叔悠悠说道，“其实一千年前，鲤宫和俗界相依相守，和睦相处。鲤宫施法降雨，俗界风调雨顺，民安业乐。又只取部分牲畜，以作报酬，多年相安无事。未料前殿主骄傲自大，任意妄为，荼害生灵，喜食幼儿，屡劝不听。最终惹来大祸，前殿主身死道消，鲤宫从此暗无天日，勉强糊口，不得不靠跃龙门来博得一线生机。他日若有机会见得圣君仙人，还望小贵人能转告圣君仙人，鲤宫已反躬自省千年，深知罪孽。望圣君仙人大度，饶过众小妖！”
飞瀑声音震天，龟大叔不得不贴着张信瑜耳朵说话。听得他耳朵发痒，他不置可否，反问道：“龟大叔，怎么咱们这小小旮旯地，也会有龙门啊？”
龟大叔见他小小年龄，却油盐不进。不管自己故作高深，还是低声下气，都无法糊弄，还装作无知，把话题换了，简直比那鳝鱼还滑溜。才想到这，只听到“啊！”的一声大叫，那鳝鱼妖也殒命了，只剩下小鲤鱼精形单影只，在拼搏向上，同样也来到了百丈之上。龟大叔心里叹气，却又心存侥幸，希望这聪明过头的小妖孽，多记着点情分，以待来期，就耐心解释道：“这龙门，历史比鲤宫还久。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在此的，只知道龙门每甲子周年的午时三刻，必然如期而至。其中原因，老龟我多年来足不出门，孤陋寡闻，想必圣君仙人知晓过往。”
两人眼盯小鲤鱼，不再说话。小鲤鱼想必得过父亲指导，手中大枪左右不断挥动，激起无数耀眼火光，击开各种隐危。明明只是划破水流，却能发出两物摩擦刺耳的声音，隔着隆隆隆的飞瀑声，也能传入耳中，可见来势凶猛。小鲤鱼依然毫发无损，众妖虽惴惴不安，信心却大增。
又游得数十丈，突然火光一闪，小鲤鱼身上由地衣草精心织成的紧身衣，瞬间被烧出几个大破洞，露出鱼鳞。地衣草长于洞窟水底石上，并不多见，可避水火，却也只能防得一时。
小鲤鱼视若无睹，手里动作并无半分停顿。千钧飞瀑，顺势压在他身上，如负重山，腰多压弯了！他尾巴用力划动，双鳍一张一收，奋力推行。虽然速度有所减少，但依然稳步前进。虽相隔甚远，看不清脸色，想必是坚毅无比，一往无前！
突然，小鲤鱼身子摇摇晃晃，似要下坠，众妖大声失色，连连惊呼。这是遇到了强风厄！
狂风如无数只利手，一下子撕开小鲤鱼衣服上的破洞，下半身衣服，直接被撕裂扯断，四处飞散。小鲤鱼手中大枪左右摇摆，无法握稳。他倒果断，索性大枪离手。大枪瞬间被吹得无影无踪，没了助力，也少了阻力。他双手紧紧贴身，尾巴快速摆动，平衡身体，又凭着本能，借鉴与生俱来的水势感悟，去寻找风势规律和弱点。小楼里观礼的大妖，和广场上的小妖，都静静站立，脸色沉重，心里暗暗祈祷。
张信瑜早收起了嬉皮笑脸。跃门之难、小鲤鱼之坚，都让他神情激荡，心为之夺。经过了前世的风风雨雨，感受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又和老祖宗一席剖心之谈，他心中并无明显的种族之分，甚至觉得人姓复杂，不如妖类，直里来直里去，好相处。虽说弱肉强食，也是优胜劣汰。况且天生万物，自有其生存之权，无可置疑。置生死于度外，缘一线生机而拼搏争取的精神，无论是什么种族，都值得他去尊重、敬佩。
一时之间，小鲤鱼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风飘曳，起起落落，忽而被卷入风浪之中，随时有覆倾之险，忽而又稳稳站住。突然，又如离弦之箭，穿云裂石，瞬间掠过风洞，摆脱桎梏，扶摇直上数十丈。群妖不约而同，齐声欢呼，声震天地。张信瑜也兴奋地跳了起来，握拳大叫一声：“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