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推手(1 / 2)
“什么!你少将我二哥与林阡、洪瀚抒那两个魔头相提并论!”颜猛立即打断。
“是啊,林阡洪瀚抒二人,走火入魔的时候真的就是魔头。”范遇肃然点头,带着些苦笑,“想必各位都听说过,盟王(和谐林阡在黔西作战时,一夜之间剿杀魔人无数的罪行。以杀戮去谋取征服,盟王(和谐林阡是我抗金联盟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虽然他后来幡然醒悟、不曾再肆意杀戮过一次,可是可想而知那次错误对他的部下们造成了多恶劣的影响,没过多久,洪瀚抒就完全学会了这一套……唉,不知是被什么原因触怒,洪瀚抒来到川东之后就开始胡乱搅局,听不进任何人的规劝,走火入魔,暴戾成性,他对你黑(道会犯下的罪行,简直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郭昶攥紧了拳:“不用你说,我知道洪瀚抒和林阡是一伙的!洪瀚抒在川东见一个杀一个到处掀起战乱,林阡就在千里之外等着咱们死得差不多了、赶走洪瀚抒自己来收这成果!”
“郭当家此言差矣。我说过,后来盟王醒悟了,就再也没有滥杀无辜。”范遇摇头,“连郭当家你也知道,洪瀚抒挑起战祸时,盟王尚在千里之外,那郭当家又怎能把对洪瀚抒的仇恨,全盘推到盟王头上去?当时盟王把川东之战交给洪瀚抒,是信任洪瀚抒一定能做好一切,更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优待俘虏,不曾想,洪瀚抒会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性情大变更作出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所以盟王立即便从千里之外赶到了这里加以阻止!我们谁都不觉得这是成果,老实说,这根本便是个烂摊子而已……”
郭昶一下子就语塞,喃喃自语:“盟王加以阻止?洪瀚抒,性情大变?”
“洪瀚抒的性情大变,就和郭当家今日的反常一模一样。郭当家现在回忆起来,可还记得适才跟盟主是怎么斗剑的么?还是脑袋里根本就一片空白,只是被一种信念牢牢控制着?任是谁都无法将你唤醒过来?”
郭昶一愣,脑海里一片空白。
“杀戮中的洪瀚抒,也是一样啊。”范遇循循善诱,“待到双手沾满了鲜血,像醉酒的人忽然醒了,知道自己根本就无力面对,无力承担这些罪过了,怎可能还留在川东?后悔懊恼,却补偿不了,唯一的方法就是离去,离得越远越好,郭当家,这就是你今时今日找不到洪瀚抒、只能找到盟王盟主的原因啊。盟王和盟主,一心一意地要替洪瀚抒补偿你们,所以,这半个月来,对黑(道会都是安抚为主,从未主动挑衅过一次,这是我盟军欠你们的,盟军与你黑(道会的这一战,本不是为了结仇……”好一个范遇,竟触动郭昶将心比心来感悟敌人,不仅澄清了林阡,还令郭昶理解了洪瀚抒,是何其聪颖也。
吟儿看郭昶动容,心中暗叹范遇看待问题比谁都深入,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借机招降郭昶,先前吟儿的招降方式偏硬,反倒触怒了郭昶,如今范遇和她一样看准了郭昶的死穴,避开了争锋相对而语气柔和,自然过渡,潜移默化,使得郭昶对这些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或许会消除双方误解也不一定。吟儿想,难怪阡总要赞范遇心思细密、观察狠准。范遇他,真是林阡手下最好的谋士。
“如我所言,适才你的走火入魔之感,盟王有过,洪瀚抒效尤了,郭当家,难道要因为仇恨和误解,就被洪瀚抒影响了,让自己也变成那样的魔头,将这种暴戾成性世代流传下去吗?还是应该化解了仇恨,重新审视和接受彼此?”范遇劝到这里,淡淡一笑:“其实我抗金联盟和你黑(道会都有着一样的性子啊——直到最后一刻、也绝不放弃希望的性子……”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点从生来就都一样,我们都是宋人。”吟儿补充。
“我们都一样?这么多年,甚少正道中人会说一句我们都一样。”颜猛眼中噙泪,“都说黑(道会是兴风作浪的土匪,烧杀掳掠的盗寇,只有人说我们是祸害,没有人说,我们都一样,其实很多事情,我们都懂的,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们懂……”
“是啊,很多事情我们都懂。朝廷软弱,故土不复,世道凶险,战祸不绝。这些,三岁小孩都知道,靠近边关生活的我们,理应比你们有更切肤的痛。可当饥寒交迫,连生计都没有,怎可能去谈民族大义……”陈旭拍拍颜猛的肩,叹息不已,“起先,真是矛盾得紧。做顺民只有被欺压的命,一旦叛逆了就只能被说成土匪。可是,走上哪条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想不到,陈旭和颜猛竟能率先被打动。
“谁都知道,黑了就白不回来了,可是要生存下去首先就得活啊!”“惩恶扬善的大侠英雄,只能在梦里当当了……”听他俩这么动情述说,显然有不少黑(道会会众心动,自是立场不坚定的产物。
陈旭凄然:“这么些年,黑(道会就这样,一边承受着正道的辱骂、朝廷的唾弃、民众的惧怕,一边也牢牢记得,血肉之躯理当精忠报国,我们,何尝不想杀了那帮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金人……唉,都是迫于形势……”
先前误会了陈旭,如今才发现,陈旭是黑(道会里难得的通情达理,应该也是个怀才不遇的有为青年才是。出卖孙思雨,他可能是在劝阻不成后才推动的,甚至他对孙思雨更多的不是出卖而是尽可能的提醒和爱护。
吟儿微笑:“这也许,就是我们双方的区别吧。当你们迫于形势必须做盗寇土匪,宁可不要尊敬也要畏惧,我们却在主动地实现着理想,虽然偶尔会犯错,会绝望,甚至有时会怀疑,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矢志抗金的我们,为何要先遇到一路又一路宋人为敌,黔西魔门如是,川东黑(道会如是,不可杜绝……”
“盟主可否告诉我,为何你抗金的联盟,要先遇到一路又一路的宋人为敌?为何一定要向黔西和我川东首先挑起衅端?”郭昶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问。
“为保证将来抗金无后顾之忧,川黔军民必当同心协力,一致对外。但若内乱不绝,川黔岂能安宁?黔西魔门与你川东黑(道会,正是南宋西线之隐患!”吟儿答道,“郭昶,你一直以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无端起衅出师无名,其实不尽然。你黑(道会虽说是迫于形势而形成,但有一点实在不可否认,那便是为非作歹,作恶多端,作为川东一带的地头蛇,多年来都扰得民怨沸腾,官府头痛不堪,短刀谷又无暇管治,如此顽固,自是要靠我盟军来收拾。”
“说到底,还是想劝我降你!?”郭昶冷笑,却还未及愤怒,已然被吟儿驳斥:“这是融合,不是投降!宋人与宋人之间,哪里有所谓投降?”吟儿放轻语气,“黔西魔门投降之后,依旧由魔人统治,尽管有些魔人可能会觉得生活变苦了,不能肆意妄为了,可是他们也都已经认同,最起先错的是他们,是他们先剥夺了别人的权力。他们开始正视和周边百姓的关系,不再一味欺压,而是相安无事!如今来到川东,我相信黑(道会会比魔人做得更好,因为大多数的魔人不通世情不懂人性,对盟军只能臣服不算真正融合,而黑(道会,却和盟军出身一致,目的一致,甚至,立场信念都一致,本就是同一路人!”